又是一年菊黄时。
秋风走了,秋风又至。而您呢,却只能于我的记忆里永存。
生前,书是您的至爱。那时的您,一间书房一盏灯,一袋烟斗一壶茶。时光,便在您置身于书香之中淡然而过。领略了《三国演义》里神机诸葛的运筹帷幄,寻得了柔弱的黛玉从《红楼梦》中翩然而来,知晓了《水浒》里的“水泊梁山梦已醒,笑傲江湖曲未终”的义薄云天,还有那《西游记》里悟空的火眼金睛,八戒的憨厚可爱……一切的一切,都是您,将我带入了知识的天地,允许我分享您一缕书香,共占您一份耕耘。
彼时的我问,您最爱的是不是就只有书呀?您笑笑,亲了亲我粉嘟嘟的小脸,胡子扎得我痛且幸福着。您说,不是呀,还有你这个小淘气哩。
确实,我是您最爱的小淘气!
要不,您怎么会把视之如命的书,从不怜惜地借予我,且不辞辛劳地为我打开书中的神奇天地呢?要不,您怎么会经常步行七八里路,到集镇上买来我最爱吃的烤红薯呢?
小学时的一次考试,当我拿着试卷回家时,发现老师将我的答题批改错了,致使我由原本的第一名变成了第二名。您听说了,马上去了学校,吹胡子瞪眼睛地要求老师将分数给改回来。其实,没有必要的,只要我翌日到校说明问题,老师自然会还原我的分数的。可是,您就是那种急躁的脾气,一时半刻都耽搁不得。老师在总成绩表上将我的分数改过来之后,您的态度又来了个突变,一脸堆笑地对老师表示感谢,且对自己起初的行为一个劲儿地表示道歉。还记得当时,就连办公室的老师都笑说,这老头真挺怪的!
后来我亦明白:其实,若不是为了我,还有谁值得您这样趾高气昂却转瞬又低声下气的?
可是爷爷,当您的孙女初长成时,您却离我而去,只在我记忆里留下永远的痛。
那时的您,因为病痛,经常翻来覆去,疼痛难忍,看书的时间也因此少了。可是,每当我去找您的时候,您即使是躺在床上,手里也要捧着一本书。看到我,还故作轻松地“骗”我说:“丫头,看到没,要向爷爷学习!知识永远都要汲取,人才能保持永远进步!”其实,那全是因为您经常教育我,不管身处何境,做人都要坚强,且时时要学习!您是想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更是想身体力行来教育我呀!这一切,在泪水潸然的后来,我懂,我都懂!
您离去的那天,让我刻骨铭心!那天,病榻上的您再也撑不下去了,呻吟出声,枯瘦的面容上,堆积得尽是痛苦的神色。爷爷,其实,您无需装作那么坚强的!看到我的到来,您竟热泪滚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您——这个素来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男人流下的眼泪!那张苍白脸孔上,倏地泛起了一阵浅红,还小声地说了一句令我永生难忘的话:“丫头,爷爷不是故意的!爷爷实在忍不住,痛呀!”
那一刻,我的泪水就那么不争气地簌簌而落,像是折了翼的天使,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
爷爷,您要知道,您的孙女没有辜负您一直的期望——做个身携书香、成绩优异的孩子!我做到了,一直都做到了。因为,在我踏过这十几年的光阴中,总有一些爱在我的记忆中萦绕,挥之不去,逐之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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