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奶奶家有一株腊梅。
在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印象中,那棵腊梅是我的挚友。每逢冬季入深,雪花飘下,腊梅花便会凌寒绽放。它清雅得似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有一番傲骨,任凭风吹雨打,依然在冰天雪地里傲然耸立。
那时的我自然不懂它的不屈,只喜欢那花的美丽,加以童年好动的天性使然,便与它交起了朋友。我喜欢在腊梅树上爬高上低,一会儿在这个树杈上坐着,一会儿却又跑到那边去了。这总让寸步不离的奶奶甚是着急,她在树下来回踱步:“哎哟,小祖宗,下来吧!在上面着凉了怎么办啊!可要小心!”我总是不理她,撇撇嘴,做个鬼脸当做回敬。一阵风吹来,腊梅沁人心脾的芬芳也随风飘来,跟随鼻息深入五腑,顿觉无比美好。就这样,岁月静好。
渐渐长大,奶奶做的棉鞋我换了好几双,俨然已是一个大小伙子了。每逢过年回家,一进院门便会看见奶奶立在腊梅树下,望着花朵出神。一见到我们,她便忙乎起来,为我们张罗着拿好吃的、做饭、铺被子……谁劝也劝不住。我呢,则攀上梅树向一墙之隔的刘爷爷打声招呼。
奶奶喜欢腊梅,只不过与我对腊梅粗俗的喜欢不同罢了。她爱梅的雅典,总是折下几支梅花放在盆里当饭菜的配饰,让饭菜也略带梅花的清香。隔壁小姑娘来了,她也总是为她折下几支亲手插到小姑娘的头上,还捎带一句夸奖“真漂亮”。总之,记忆中的那抹芬芳,总是难以与冬日、与奶奶脱离干系的。
许久未曾回过故乡,今年春节,总算是又随父母回去了。看着火车窗外渐远的风景,飘零的雪花,也引起我内心的悸动—我还想着那盛开的腊梅和奶奶朗润的脸呢?
回到久违的老房前,我激动地推开门,却不见腊梅开放,也不见摇椅上的奶奶,心中不免有些空荡荡的。来到卧室,却见奶奶躺在床上,她生病了。她满脸皱纹,睁大双眼望着我,嘴巴张开,许久却无力说一句话……
那天,雪停了,我来到院中却惊讶的发现花开了,便立即推着奶奶来到树下。冬日正明媚,那薄如蝉翼的花瓣透着光,显得分外美丽,清香的芬芳飘来,勾住人的心魄。迎着阳光,奶奶笑了,她吃力地开口“好香!”
我知道,那是从我记忆中溢出的芬芳,是永恒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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