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xx年9月，我从中师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从政小学任教。在永久牌自行车的后架捆绑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我骑车到这所离集镇有五六公里的乡村小学。学校不大，只有一栋三层的教学楼和一座水泥砌的乒乓球台。暑假刚过，操场上疯长到一尺来高的野草还没来得及清理。
在我之前，从政小学从来没有一位师范毕业生。对我的到来，校长显得特别重视，也特别热情。报到的第一天，他亲自安排我的食宿，替我打扫房间，并委以重任：教六年级的语文，兼班主任。这是对我的优待，也是对我的信任。因为一至五年级都是一个老师包班，相对他们而言，每天只用上半天课的我显然轻松多了。校长是个极随和的中年人，那天，他只对我提了一个要求：农村孩子读书不容易，不要误人子弟。
同事都是民办或是民转公教师，大多住在学校附近的村子里。中午，学校免费提供午餐，大伙像自家人一样，围着餐桌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冬日的暖阳下，吃过午饭，老师们会端一杯热茶，搬几把椅子，摆一副象棋。早来的孩子满操场的疯玩，或是在教室外排成一排，沿着墙根“挤油”。农村的孩子极为懂事，也极为好学。那时正值“普九”工作的高潮，学校建了一个新图书室和一个新实验室。校长把宝贝似的图书室钥匙交给了我，每个星期二和星期五，我都会抽出两节课的时间，带着三十多名学生沉浸在读书的快乐之中。打开图书，就像给孩子们打开了一扇窗，吹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
我的到来，还给这里的孩子们带来了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办黑板报，第一次演讲，第一次野炊……一起到小溪里去捉螃蟹，一起到山上欣赏枫叶。最有意思的要算我独创的“散步课”了，每当看到学生精神不振的时候，我就会说：“同学们，我们到河边去散步怎么样？”我的话一定会引来一阵欢呼。于是，河滩上，男孩子们搬开石头，捉还在冬眠的龙虾，来个龙虾大战；女孩子们掐下各色的小花，扎成花束，放在鼻子下闻闻，互相比比。回去以后，一篇篇优美的作文就会在孩子们的笔下生发。
印象之中，最快乐的时光，是端午节前的清晨。打开房门，门外的一个小竹篮里装满了带有露珠的栀子花，篮子底下还卧着十个红皮鸡蛋。满屋的花香让我的心充盈着快乐。最难熬的时光，是下午放学后。夕阳之下，空荡荡的校园里只剩我一个人，孤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为了排遣寂寞与无聊，我喜欢上了听收音机。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一百元，买了一个德声牌的收音机。就这样，我与世界联系着。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里，我学会了静静的阅读，学会了面对孤独，学会了思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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