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有一座无人岛,那里开满了记忆的白玫瑰花。我站在现世的彼岸,且听花开,那时花开。
那是一个潮湿的初冬的夜晚,窗外凄冷的风摇曳着那些在岁月中踽踽独行的老树。我端着脸盆,佝偻着背准备洗头。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母亲挽着衣袖走来,轻声细语:“来,妈妈帮你洗。”我顺从地点点头,拱起背,任母亲摆弄。
她掬一捧水,淋在我的发上,刚好的水温在发件流淌,暖暖的。母亲有力的双手梳理着我的发,按摩般的力度让我享受着阖上眼,更清晰地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 热。她用勺舀起一旁准备好的温水,修长的手指探进水中,随即倾倒在我的发上。温润柔和的水顺着发丝蜿蜒而下,如墨长发细密缠绕如水藻一般。“怎样,烫 吗?”她执勺轻语。“不烫,刚好。”我笑道,唇畔尽是掩不去的笑意。浓郁的花香弥漫,惑人心神。余光寻到窗台那盆玫瑰,光洁如玉的花瓣正倾吐着似醇酒般醉 人的芬芳。今晚,怕是要开了吧。
几番冲洗,发丝已柔顺如绸。母亲拧干毛巾,细细擦拭着我的发,牵引着我来到落地镜前。找来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长大了,也高了,妈妈都不能好好给你吹 头发了。”语气中含着点点欣慰,又藏着丝丝落寞。我抬眸看向镜中的她,那双眸子里透露的些许温柔,好像是深潭中暗藏的水草顺着水痕轻轻地摇曳,连带着丝丝 缕缕的涟漪,全数倒影在我的眼里。“妈……”我轻咏那称呼,仿佛带着刻骨的爱意,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端坐在椅子上,母亲细白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她握着一缕头发,嘻嘻的,耐心地疏通。她指尖缠绕着我的发尾,剔透的白与彻骨的黑交缠,极美,沉静如水的脸庞上 描着长绵细水般的温柔笑意。玫瑰绽了,至纯至净的白层层叠叠,恰似那精致的现实主义风格油画。玫瑰啊,你也感受到母亲深切的爱意了吗?
且听花开,那时花开。
不能倒流的年华再次在脑海中重组。我想起秋天湛蓝天空下,她陪我看天边若隐若现的流云;我想起冬日醺黄的午后,她把大衣披上我的肩头;我想起中秋夜她拥着 我看明月初升,月光却跌落她的眼中,细碎的像海浪卷起的千层浪。光影陆离,岁月斑驳。那些过往的画面携着母亲细水长流的缠绵爱意,封存在脑海中,如旧胶片 般静静地在现世安眠。当至爱的玫瑰绽放,相与谱写出母爱华美的篇章。
我的心里有一座无人岛,那里开满了记忆的白玫瑰花。我站在现世的彼岸,且听花开,那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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