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明月山脚下的故乡温汤,那个承载了我太多回忆的地方。
这里是曾经的外公家。再次站在这块土地上,往事犹如影片一帧帧从眼前翻过。小时候,我一直住在乡下外公家,会与小伙伴们一起爬树,一起逮鱼,一起走过田埂,一起吹蒲公英,偶尔还会给在田间劳作的外公递水,也会在外公收渔网时加油鼓劲,期待着今晚可以吃很多的鱼。晚上,萤火虫在草丛间穿梭,一闪一闪,似是满天繁星掉落人间,我便会捉住它们放进纸糊的灯笼里,拿去逗小猫,小猫追逐着灯笼里的点点微光。一时不小心,灯笼让猫爪子抓破了,萤火虫便一齐飞出,融入星光,映照着草地上嬉闹的小猫和我,美得不真实。
然而我做得最多的还是在家门前的空地上,望着那轮红日将天边的颜色染得绚丽,直到那红色褪尽,天空被繁星占据。那时也不知从哪翻来一本三毛的书,于是看晚霞时便多了一个活动——看书。并不能很看懂,只知道她是一个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流浪的女人。我那时就想,我也要去流浪,远走他乡。于是,我会一边看着夕阳,一边幻想着在远方流浪的生活。
而今,我既没有去流浪,儿时的这些,也不见了。
推土机从我身边轰轰开过,昔日的田梗,昔日的河流,昔日的萤火虫,昔日一切的一切都不见了。在这偌大的空地上,我甚至不能指出曾经外公家在哪,田梗在哪,河流在哪,我爬过的树在哪,我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问别人,说是要在这建立交桥,总之是对经济发展有益的事。哦,是有益的事啊。
可是,我曾拥有的那些哪去了呢?它们好像被你们推走了,不见了啊。
我忽然想起我曾在一块大石上刻上了我和另外一位小伙伴的名字。我便不停地去寻找,那是我在这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了吧。但是,直到我瘫坐在地上时,也没有找到,是啊,怎么可能还留着,只是我的执念在作祟吧。我像一个患了癔症的疯子,我所认为存在的一切都只是存在我的脑海里。
外公比我更痛苦吧?我经常去看他,他被儿女安置在高楼里,已经不能去捕鱼,却还是会花上一个下午,戴着他的老花镜,缝补着完好的渔网,当他看到河流消逝时该是何等的伤心?
人们不断地推倒又重建,不断地书写着离殇。
到不了的叫远方,回不去的叫家乡,望着眼前滚滚的烟尘,我竟在故乡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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