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地处汶河之北,这条倒流河经过亿万年的冲刷沉淀,粮草丰美,地杰人灵,自古有“自古闻名膏腴地,齐鲁必争汶阳田”之说。河流的南岸是另一个县,该县山区居多,土地贫瘠,人情醇厚,农作物以花生、地瓜为主。
农闲时节,北岸的大人们往往会成群结队地涉过清凉的河水,到对岸捡拾那些落在地里的花生、地瓜。地瓜不易保,除了留下当时吃的外,剩下的则用擦子擦成地瓜干,晾晒在天井里,墙头上,以备度过春荒。那些花生,则是晒干了后,剥掉花生皮,用来换油。
一年冬天,父亲叫上我,肩上扛着十几斤花生,和村里的几个同伙一同相约,到对岸去换油,为了躲过冰冷的河水,我们绕过很长的一段路,来到一座河桥,几个桥孔下流淌着水,水面上漂浮着大小不一,规则不整的冰块,有的冰块在流水的拖动、裹挟下撞击着石头砌成的桥墩,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父亲紧紧的攥着我的手,度过那几孔桥,便是长长的河坝,沿着窄窄的河坝,南行就到达对岸。然后,再行走一段路程,就到了一个公社驻地。驻地的东北角,有一个高高的烟囱,顶端拼命地冒着浓浓的黑烟,老远便能闻到诱人的花生油香味。我们在一位长者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油坊。在门口,一位白发老者了解我们的来意后,点头让我们进了门,父亲和那些人到一个排满长长队伍的地方排队过称,趁此机会,我便偷偷跑到榨油车间,想看看那些香喷喷的油是怎么生产出来的。来到车间门口,发现油烟直从里面往外冒,地面上油渍满地,四周墙壁上也黑黢黢的,车间里的工人三三两两,有的推料,有的舀油,更有的在高高的石头垒就的台子上,用力转动一个巨大的轮子,喊着低闷的号子,把手在各自的手里转动着,传递着,那些金黄的油,便在压力的作用下,汩汩流出,滴在下面的坑槽里。虽在冬天,那些榨油工油却光着膀子,裸露着上身,肌肉高高隆起,穿着短裤,光着脚丫,油污满面,汗水顺着他们宽阔的后背,直流下来,浸湿了短裤,顺着身体流下来,流下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父亲便找到我,手里提着换来的几瓶子油,父亲也看到那些榨油工,对我说道:你看看那些榨油工多不容易呀,我们吃的油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血和汗水。听了这句话,懵懂的我会心的点点头。
走出油坊,父亲来到集市上,在一个炸油条的摊位旁,从衣兜里掏出了五毛钱,给我买了两根油条,那油条真香,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口里还香味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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