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像是在芳美的花野上做了一个甜梦,一睁眼,身边的花朵一瓣一瓣被擎起来,茎儿直直地举向天上。一片花就像是离离的白火,燃到看不见的远方。爱上一个人总像是跌入一个深深的故事,进入叙述就无法出来,长而单行,一路走在春天开满小碎花的树荫下。
相比下,《狼的孩子雨和雪》中的爱情故事,是一种极坚韧的表达,沉默伴着雨珠的日式语言,写得简而疏离。然而异类的爱情,也和所有跌入幸与不幸的女人们一样,短短的一段,就是一个娇人儿一生的缘起。
细节即一切
沉默温柔的花爱上了一个喜欢来旁听的男生,他在夜色凉风凛冽的山上,告诉自己,他是一个狼人——不不,他没有与吸血鬼同争一个爱人,落入《暮光之城》。故事的重点不是这美国电影用得轻车熟路的传奇性,而是整部片子如清水一般脉脉展开的、日本动画电影最令人动容的地方——细节,细节,和细节。
所有魔幻小说最好的部分都是真实,所有长电影最美的部分是细节。有人徒快快讲故事,看不见细节处;有人徒反反复复描写细节,却没有感情的注入;有人却天赋异禀,捏出来的细节沉默也像会讲话。细田守的画风依然澈亮无比,电影的山脉,田野,水稻,小花,老旧的木屋,在纸上无不含笑有情。世的狼爸爸的照片一直摆在书柜上,雨和雪小时候的顽皮令人莞尔又牙痒痒,独身母亲带着两个皮猴般孩子很快将公寓住得破旧不堪,几个小小的玻璃瓶子被擦得晶莹,有时明净空空,有时插着花儿。
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坦白
雪和同班男孩在台风天被困在了学校里,大家坐在体育馆锃亮的木制地板上等父母来接。一个个孩子都走了,没走的也被工作人员送走了,只有雪和男孩留在了教室里。天暗暗,水蒙蒙,可以想到那凉凉的黑暗直入骨髓。
两人躲在白纱窗帘之后,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容颜,安静的世界只有雨音。雪对他说啊,其实我就是那只抓伤你的狼,我就是那只狼。
这让人想起小时候,总是黑暗的时候,会诉说自己的、对方的秘密。很多秘密是在烛光中透露的,卧谈的时候心理防卫又最松懈。但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时候,就常常会觉不安,胡思乱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一个和自己在一起的人,爱人或者朋友,只要是那个和你一起在黑暗中可以互相诉说彼此秘密的人,就可以。
勇敢的狼妈妈
本来坚持一段感情已经很难,何况对方还是非我族类。
本来抚养孩子已经很难,何况还是没有收入的独身母亲。
本来拉扯大一儿一女已经很难,何况还是麻烦多多的小狼儿。
花妈妈要担忧的吃穿用度,且已经可以拖垮一个年轻的单身母亲。同时,最困扰这个贫迫的女子的问题,仍然是儿女该走上什么样的道路,是狼还是人。幼年的雪淘气活跃,经常以抓到蜈蚣蝎子为乐,露出小狼的真相满田野撒欢儿。幼年的雨单纯怯弱,时常被雪吓得不胜瑟瑟。他们啃着桌子腿儿,把家中闹得一团糟,还在都市的夜色中长号不已。当旁人向一窝小狼投来惊疑的目光,花终于不声不响带他们来到一个远避人烟的山村生活。
她重整一个四壁残破的老屋,直到水池晶晶亮,直到地板纤尘不染。钱不够用,她还不得不流动图书馆借阅农艺书籍学着种菜种粮。花用一个女人全部又细又韧的力量,来撑起她整个被爱情改变了的人生。纤美的手指上贴满了创可贴,白皙的素脸也渐渐黑了一层,
只是这种含辛茹苦不是全部,后来淘气的雪闹着要上学,温柔的雨又一直想回归山林做真正的狼,花的情感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她几乎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独立成长的儿女,以他们活泼稳健的姿态来安慰作为一个监护者的心。
我一直都好想问你,花,这么多年你如此孤独地忍受着痛苦和辛劳,没有任何人嘉奖你的一切,没有任何人对你说,辛苦了,你做到这样已经无可指摘,雨和雪都应该感激涕零,忠诚于你。在这么孤独、几乎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支撑的情况下,她是怎样做一个辛苦温柔隐忍的好母亲这么多年?
片尾时她在花田中对冥冥中的爱人说,我真的好累呀……穿着农家工装衣的花终于伸开懒腰,终于紧紧抱着已经死了的爱人撒娇。这一段最让人落泪,她坚持、咬牙、受伤、流汗、哭泣的时候,都不及她柔软下来的这一刻那么催泪。
最后,想起年轻的大学生花,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无忧无虑地说,父亲给我取名叫花,是希望我出生那天院子里开了大波斯菊,他希望我长大后像这花儿一样笑容不断啊,即使遇到艰难困苦,也要勉强自己笑出来。
正像上的一个人说的那样,《狼的孩子》没有当年惊艳的《夏日大作战》那么燃,《夏日》太精彩,而那种精彩又是分为许多层,像一条开满花的李树枝一样。在《狼》中,细田守又回归到一种纯正的日式风味。就算很喜欢,也仍然希望会再有《夏日》那般的作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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