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给我买围巾,毛衣和滑雪衫。
匆匆太匆匆,哥哥已在五中住校就读高中,弟弟去了父亲单位的子弟小学上学,家里只剩下了一个我。那是一个白雪铺盖着大地的周日,哥哥下午要返回学校,我对哥哥说,想买一条长长的羊毛围巾,价格有点贵,学校里有几个同学戴这长围巾,我也很想买一条。哥哥答应了,说下午一起朝均均田小路走去,去镇上看看是否有你中意的长围巾。吃过中饭,哥哥准备好书包和粮食,用一根小扁担挑着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一路上说说笑笑,哥哥时而在雪路里竞走给我看,时而唱歌给我听:“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铺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这小路上,留下脚印一串串……”大约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俩便来到了三界供销社,只见五彩缤纷的长围巾挂在货架上,格外醒目。有大红的,橘红的,宝蓝的……价格也因质地厚薄不等,最贵的也是我最喜欢的,可是实在太昂贵了,要六元钱,我斟酌了一番对哥哥说,就喜欢那条橘色的绣着白花的,价格三元八角,心里觉得这条也不难看,乐意买这条,只是心里觉得没有六元的厚实。
于是哥哥从他的口袋里陆续掏出七张卷皱着的五角纸币,逐一摊平这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准备为我买下这块长围巾,剩下的钱只能勉强维持他这周的伙食了。我怀着内疚的心情乘夜班车回到了只有我的家里,心里好难过,觉得今天浪费了哥哥这么多的五角。还记得我上高一的深秋天,那年哥哥刚高中毕业,去县城给我买来两件漂亮的毛衣,一件是枣红色胸前绣花的,一件是高领纯杏黄色的,美丽大方又很暖和。到了冬季,哥哥又冒着刺骨的寒风骑自行车还载着我赶到章镇给我买了件时尚美丽的宝蓝色超长滑雪衫,这腰带塑身的滑雪衣在当时看来是非常时尚大气。买好衣服,顶着寒冷的西北风回到家里,哥哥自己两手空空,什么也没舍得买。
去甘霖学徒。哥哥是八三届高中毕业生,虽然班里成绩不错,但是那时能考上大学的人实在是微乎其微。那年夏天,执拗顽固的老爸让哥哥做水泥砖等粗重活,后来就去了老爸原来的单位甘霖动力机厂学车床技术,哥哥心里很乐意,那时老爸给哥买了辆飞行牌自行车,钱是借来的,哥哥负债踏入工厂学技术,师傅夸赞哥哥好灵光,学啥会啥,不久就到建平哥哥那里去做工,工资每月29元。哥哥那时瘦骨嶙峋,每次回家都要骑一百多里的`路程,哥哥到家我的心里是无比的开心,哥哥那时对我说,如果工作到深夜,入睡前能躺着喝一瓶汽水,那是何等幸福的事啊!你的这个“奢侈”的愿望我一直深深地记着,从未曾忘却!记得有一次你骑车到家已是傍晚了,看到哥哥回家的身影我和得皮的心里是十分开心快乐,一进家门,你就从那只包里拿出两只沾满糟糠或者木屑粉样的活的抢蟹,说是半路上那货车在卖蟹,买的人很多,你也掏出两元钱顺便买了两只,我立马洗干净清蒸,晚饭时,瓣开那黄澄澄丰盈的大鳌,蘸了些许酱油入口,那味道真是鲜美至极!我从来没品尝过这样鲜活的抢蟹,那晚我们三兄妹都多吃了一碗饭,直到今天我再也没有吃到过如此美味可口的蟹。时光荏苒,屈指细数,转眼间已过去了三十几年,可这蟹肉的鲜美味道却从未淡去,走远。
哥哥办厂,打官司。老爸的技术头脑很出众,在单位里无人不知,是技术骨干,哥哥继承了父业。八五年,在老爸的协助下,哥哥历尽千辛万苦筹集到三万资金,开办了家庭工厂——三合机械配件厂。回想起那时为了三项电的落户安装,真是吃尽人间丑恶的苦头,妒忌,虚伪,背地里设置种种障碍……背水一战,哥哥削尖头皮勇往直前,过五关斩六将,冲破道道难关,一切就绪,终于投入了生产。清晰记得首笔业务是轴承加工,交货时间短,任务重,哥哥日夜奋战在工作岗位,常常熬夜到凌晨,有时还是连续几个通宵达旦,真的太辛苦你了!然后催讨业务款又是一大难题,因要及时还贷,母亲和你曾屡次冒着高温,翻山越岭穿越羊肠小道到绍兴小沈岙催讨业务款,也曾无数次冒着寒冷或酷暑去剡岭追讨血汗钱……记得那年雪上加霜,还遇到了好几个骗子,籍着谈业务的名义,骗走现金,没几天你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将计就计,去浦口骗子手中追回部分损失(将一设备做抵押),后来因这事,那骗子还恶人先告状,把你告上法庭,记得那年哥哥年十八,在紧张学习工作之余,还经受着突如其来的法院传单的惊扰!然后哥哥临危不惧,全凭自己的水平,实事求是写好开庭答辩状,结果开庭那天那骗子不敢来法庭,以缺席败诉。
历尽磨难,重返学业。后来,你承接了一笔浙大的加工业务,送产品去浙江大学时,你看到了浙大这些莘莘学子,你心生羡慕,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回家后你对我说,想借我的书重新复习高中部的各科科目,去县城参加补习班,可是那时家里负债累累,我和弟弟都在上学,又加上父亲的顽固和极度让你失望的经营理念,你毅然决然选择上大学是你唯一出路的信念,抛下了你呕心沥血创办的机械厂,离开了我和弟弟。大约在县城学习不到两个月,(因上级文件精神禁办补习班)于是复习班关闭。后来,你和同学在东圃村民家租住简易房自学。“卧薪尝胆,废寝忘食,争分夺秒,奋发图强……”用这些词语来描述你那时的学习状态是最恰当不过的。期间因过度用功再加上营养不良,你病倒了!整天头晕无力,几经周转,母亲托英姐做了各样化验,原来是患缺铁性贫血。通过治疗病情有所好转,哥哥一如既往地紧张复习着,备战来年高考。
金榜题名,欣喜至极。清楚记得,那时哥哥读书笔记本的首页遒劲有力地书写着一副励志对联: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真是这座右铭时刻激励着你,熬过每个艰辛复习的日日夜夜。每年的高温季节,高考如期而至。哥哥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迎接八七年的人才选拔赛!考试结束时,你晕倒在考场,是好心的同学把你背出考场 。回到家里,哥哥自我感觉良好,你第一个心生疑惑的问题是“梨花院落溶溶月” 这句中的“落”字是名词还是动词?我听了你的句子,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是名词,是“座”的意思。我刚学了《阿房宫赋》,这篇“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句末的“落”字就是“座”的意思。你听了我的解释如释重负,笑着说:“那我答对了,我选的答案是:杨柳池塘淡淡风。还说,一来一去会相差四分的分数。”对这次的录取又增添了些许把握。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道酬勤,厚德载物 。暑假里一天,(具体日期我记不起来了),邮递员彩芹姐站在马路上喊着说:“你有封挂号信 !”哥哥跑出去接收那挂号信,只见信封上大红色的“ 浙江省工商行政管理学校”哥哥喜出望外,我欣喜至极!热泪盈眶。哥哥说,这么好的学校我当时填志愿时望而却步,都不敢填报,这个学校你根本没填呢。还来不及拆阅,我和哥哥一致以为这高等学府一定是在杭州,打开信件才清楚这学府地处宁波市。后来哥哥去宁波报到后听学校的老师说,你是抛档案录取来的。你的档案记录优秀 ,是他选中了你。后来你告诉我说。
哥哥如愿以偿,如期去高等学校报到。临走前你曾对我讲:“我到宁波以后一定会继续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一定会继续勤奋学习,争做出色的学生。”我为你感到无比的骄傲!记得那个秋季,我来学校看望你,一到校门口,看到那新颖大气,简约整洁的校舍,我为你感到自傲,这里有我哥哥就读的8703班。清晰记得就餐时,你我面面而坐说“这肉包子很香,肉很多,要我多吃一个。还说班里的女生怕肥,节食。把多余的饭票赠送给你们男生,故不要我担心你的饭票是否够吃。哥哥看上去气色红润,脸也比先前丰满了。神采飞扬笑着说:“寒冬即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我点头示意深深地记着。虽然生活拮据,哥哥还是省出一点生活费,抽出宝贵的学习时间,约上同乡校友李亚君一起陪同我参观了宁波“天一阁”藏书楼,宁波“七塔寺”,“月湖”等几处著名景点,让来自农村的我大开眼界,增长了不少见识。平时哥哥学习努力,业余时间还去洗衣房为同学们洗衣,勤工俭学。期末成绩优秀,曾多次拿到奖学金。籍着哥哥的出色表现,我们一家人都沉浸在幸福快乐之中。
功成名就,依旧俭朴。毕业后哥哥分配到工商局里东所工作,后来又代表工商局去了检查站工作,因哥哥的出色工作表现晋升为工商系统的骨干。我们出生贫寒,没有一丝的背景,全凭哥哥的踏踏实实的工作作风和务实的工作态度赢得了市委组织部的青睐,调去担任正局级领导。期间哥哥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见缝插针利用业余时间自学法律,从不参与打牌,麻将,酗酒之类的娱乐消遣。通过几年的刻苦学习,顺利通过了各课的考核,获得了浙江大学法律本科毕业的成绩。现在,哥哥依旧保持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办实事,急他人所急。尽管已是一名领导,平时我偶尔碰到他,只见他衣着朴素,穿着一双侄子穿不着的安踏运动鞋,哥哥说,这鞋还未旧,儿子脚长得快穿不着,我能穿就穿上了,还说小时候母亲来不及做新鞋,天天穿着一双解放跑鞋走过的日子不会忘,现在的孩子真是太幸福了,丰衣足食。他忆苦思甜,知足常乐,笑说自己。
人生弹指一挥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我们看到的,都只是过去,只是这个过去,离我们很近很近而已 。新年哥哥就五十岁了,我在心底默默地祝福你,祝你身体康健,工作顺利,阖家幸福!在紧张工作的同时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注意劳逸结合。我知道你有时心率不齐,不知现在是否完全好转?我也曾有心率不齐,胸闷卡喉的现象,吃了老弟带来的复合海豹油,这一年里我就没有出现过心率不齐的症状,我希望你也一定坚持吃哦。我知道你任务重压力大,故平时很少电话与你,怕一不小心 就打扰到你。不过我经常通过腾讯微博关注着你的工作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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