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绿植变作杂色,一道黄,一道绿,一道红。这些色调扭结为一条绳索,车子在急驶中如一个人攀着绳索前进。
眼睛常常游弋在边侧的绿化带,它粘连着眼光,把我的视线拉得老长老长。而且,视觉里的杂色,斑斓而夺目,最奇妙的是黄色的氤氲。
黄色幻化出不同:金黄,这是最美的。阳光的色调揉合在黄色中,就金灿灿的,如同摘了一朵霞光,盛开在你的眼前。还有嫩黄,这是娇嫩的色调,一般新发的幼芽就是这个颜色。你想啊,在秋风凋碧树的时节,还有新发的嫩枝上,点缀出娇媚的色调,怎么不让你疼惜呀?通常的黄色,是绿叶转化而来,即因它的水分蒸发而枯萎,此时所显示出来的一种颜色。这如一个人的表情,你从中会读出一丝伤感和凄凉。黄色中再失去水分,就只留下一片薄纸般的皱皱的叶子,蜷着身子,不成叶子的外形,而随时会被风剥落。这时的叶子色调转深,加了赤斑或乌色。
在叶色中可以读出情态。从一片新叶到它变色,而终于在枝头凋零,这其实不过是短短的,在春夏秋三季的历练。
此时,读一路的绿化带的颜色,如同在检阅草木的人生,不禁感慨。
秋色最为耐看。如春,在普遍的灰色里,有一些零星的绿色,这么一点缀你就觉得新鲜了,精神振奋了。到了夏天,绿色全部铺开,把世界都装进这个绿色的湖水里,总觉得单调。
到了这个秋,你此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天是那么蓝,悠远的样子。需要点缀一两朵云彩,否则这蓝色就过于泛滥了。云,纯洁的白,涂在蓝色的底上,就像开出花来。视线下垂,就装下斑斓的树木了。黄叶纷坠,如落雨一般,心里早就润湿了。偏偏,黄色又分别出来程度,于是各个情态入目,所感召出来的审美颇为不同。活着的多样化,在秋叶上也有反映。地下,草色也褪去了青涩,败了的叶片,如同垂下的眉毛。不知是谁闭了眼,不忍去看这秃发的土地。
我看秋,比较坦然,而且喜欢。秋里有丰硕的果子,我不是农人,对于收获兴致不高。我爱秋不在它是果实飘香的季节。反而是那些最不重要的枯枝败叶,常常引起感怀和审美。就如,一个绘画的人,总要选择虬曲的枝干,用零星的花与叶来点缀。这是一种特别的审美,需要特别的眼光。
车子载着我,跑了一路。我的魂魄,也就星星点点丢失了一路,而且都沾附在树木与花草上。我能换回的,就是关于杂色的审美了。
这是2012年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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