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的清冷寒凉,恐怕属落叶体会得最深切。
走在人行道上,落叶已然将路面铺得金黄。昨日,暮色降临的时候,分明还看见环卫工人在奋力清扫零落的枯叶。他们是想一叶不剩,可是,这似乎很难办到。唯有在夜色中,才能同缤纷的落叶做个了结。
冬日的夜该是有多凄冷。白天的寒冻,还有环卫工人陪伴。尽管他们时刻挥舞着大扫帚,要将落叶清理干净,但那也只是将落叶带到属于他们的区域,以助它们贡献自己的价值。我曾经亲眼看见,很多环卫工人,一起协力装了一袋又一袋的落叶,运往育苗基地。落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烂作肥料,孕育新的生命。最喜龚自珍己亥杂诗里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红如此,落叶又何尝不是?
但冷冷清清的夜晚,还有谁来倾听落叶的絮语?人们很早很早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一层又一层的门窗,打开暖气,便忘却了这是冬日的夜晚。屋外的世界还有落叶正孤单地飘零,今夜不知何处去的愁苦,他们是无法体会了。我在想,倘若还有汽车轧过马路的鸣笛,倘若还有商铺乐曲的奏和,倘若还有霓虹灯的闪烁迷离,倘若还有路人的欢声笑语,落叶会不会觉得温暖些?不,不会,没有哪样温暖是为了落叶,它只是天地一蜉蝣,星际一尘埃,人间一垃圾。
夜的寒气侵蚀落叶的每一寸肌肤,霜冻一点一点将它凝固脆化。风是最邪恶的巫师,轻轻一呵气,它们已脆弱干枯的生命,从此便远离自己的母体,只一句“落叶归根”,作为他们长眠的悼词。所有的清冷寒凉,只有他们自己来面对,承受,没有人知道,他的不舍与无可奈何。
母亲的怀抱固然温暖柔软,但到了冬日,母亲更需要营养与水分,否则,母亲这生命之根也会颓然倒下。春天母亲滋养了落叶,秋冬是落叶回报感恩的时刻。他们拒绝汲取母亲的营养与水分,还要感谢巫师般的风的魔力,帮助他们早日坠落。它们多么希望能在母亲脚下埋葬,却渺茫,簌簌而落的是希望扑空的凄凉。相信它无怨无悔!
昨夜的风似乎肆虐了整晚,早上起来推窗,满眼的落叶,黄绿黄绿的,静躺在砖铺的路面。不觉狼藉,只想轻踩上去,感受它寒夜堆积的冰凉。我想,我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有关落叶的清冷寒凉。但,落叶的故事,将铭刻在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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