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第三个坡,近了,快到村口了。”她想。
她无数次的来过这个地方。站在这,能看到黄郁的土地上一排排高高矮矮的屋子,金黄的泛着光的庄稼,东边山坡上大片大片的干瘦的树林,远方绵延的黄土地和湛蓝的天严丝合缝。掠过这些早已习惯的景色,她的眼神落在坡的另一边,那是村口的方向。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村头的市集和那条她从未到过的公路。
她抬头,想最后再看看那棵老槐树。从小到大的记忆不受控制的
占据了脑海。
六岁。那天晚上娘做了四道菜,那是过节才有的待遇。娘不停地笑着给爹倒酒,爹喝了半醉。“娘突然放下了酒瓶,盯着盘子里的菜。过了一会儿,她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娘对爹说:“让妞儿上学去吧。”爹搁了筷子,瞪着娘说:“你看看润儿上成了什么样子!上了九年学学到什么了?最后还不是回来种地!”娘仍苦苦哀求,可爹说:“告诉你多少遍了,上学有什么用?你不要鬼迷了心窍!”爹气的饭都不吃了。后来娘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我最终还是上了学。
十五岁。爹丢了镇上的工作,以酒度日。常醉醺醺地回家。“妞儿该结业了吧,别再让她上学了,也该帮着家里干点活了。”爹给娘说,“干几年活,给她找个婆家,不小了,该嫁了。”哥早早搬出去自立了门户,家里的田,一直靠娘自己撑着。娘只是洗着衣服,将那衣服揉了再揉,不说一句话。那天晚上,我听见隔房东西摔碎的声音。我躺在床上,泪水浸湿了被褥。
那遥远的城市啊,一直是我的向往。那里有干净的教室,明亮的窗户,整齐排列的桌椅,博闻多识的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不用担心粉笔是否还足够。那里有一个个崭新的篮球架和足够的篮球,有铺着柔软地皮的操场,永远不用担心坚硬的水泥地磕破了膝盖。那里还有多的看不完的书……
老槐树依旧挺拔,静看世事变换。已经是秋天了,每家每户的玉米都摊在街道上晒,旁边搁一把破木板凳,那明晃晃的秋意就直撞进眼来。她收回了目光,再不留恋,跟随着姨母进了城。
太阳已经在散发最后一点光芒了,柔和的阳光洒在她瘦小的背影上,随者她踏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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