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生的学校:他既是校长老师厨师 更是爷爷
适用话题:教育、职责、尽责、感恩、奉献
每天早晨,教室门口,谭陆森都会毕恭毕敬地给令狐老师鞠躬行礼。
綦江区赶水镇太公山,海拔不算高,站在山腰,山下的渝黔高速公路看得一清二楚。山腰之上,有一所叫太公村小的学校,只有一位老师和一个三年级学生。为了让这个学生接受到公平的义务教育,从老师到学校,各种爱的力量在这里汇集。
“我当着其他人的面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两个就像是爷孙”
这个三年级学生叫谭陆森,9岁。这位老师叫令狐克洪,今年9月就60岁了,已连续从教41年,该退休了。
上学期,太公村小还有谭陆森和另一个学生。这学期,另一个学生也去山下读书了。
27日,周一。早晨7时刚过,令狐克洪准时出现在学校操场。约1小时前,他从山下的赶水镇动身往学校赶。扫操场落叶、挑中午做饭的水、打开教室门……不一会儿,谭陆森也来到学校,准备上课。
熟悉这对师生的村民都知道,如果8时后谭陆森还没出现在学校,他铁定掏出手机拨打谭陆森父亲的电话。这个举动,跟本学期以来令狐克洪与谭陆森的一个约定有关:早晨8时前,若谭陆森没到校,令狐克洪一定会打电话问家长是啥原因;下午3时放学后,谭陆森步行回家约40分钟,到家就用家长的手机拨令狐克洪电话,通了响三声以上才可以挂断,令狐克洪节约话费就不接听;如果1小时内未收到谭陆森的电话,令狐克洪会马上拨打家长的电话,若电话打不通,他会立即步行到谭陆森的家看个究竟。
这样的意外,前段时间就发生过一次。16日下午4时后,令狐克洪没收到电话,心里急得不行,匆匆赶到谭陆森家,没人。一问邻居,才知道谭陆森的二婆婆生病了,爷爷和爸爸去山下照顾二婆婆了。谭陆森回到家后没法打电话给令狐克洪,便跑到山下去找家长了。
太公山临近山顶的地方,住着谭陆森上学期的唯一同学张莹双。这学期,张莹双到赶水镇街上读书了,不过两个小伙伴的友情并没因此中断。谭陆森告诉重庆晚报记者,张莹双知道他和令狐老师的约定后,好多次都对他说,特别羡慕他一个人得到令狐老师全部的关心。
谭陆森的父亲谭世友也说,有时看到令狐老师对儿子的牵挂,自己内心既感激又自责,因为令狐老师对儿子的关心甚至超过了自己。“我当着其他人的面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两个就像是爷孙。”谭世友说。
27日上午第3节课是数学课,谭陆森做错一道题。令狐克洪躬身课桌边,耐心解讲。下课休息时间,令狐克洪马上到厨房洗菜,用电饭煲煮饭。第4节课一结束,他又小跑到厨房,锅碗瓢盆声不时响起,椿芽炒蛋、青椒肉片等四菜一汤很快上桌。吃饭时,他把第一夹菜给了谭陆森。
饭后,令狐克洪没回寝室睡午觉,而是陪谭陆森在操场上打起乒乓球。“确实有人说我和他是爷孙。”令狐克洪对重庆晚报记者说。
“我们为他从教41年的赤心感动,更为他不计回报的苦心动容”
太公村小属于赶水镇街上的綦江区民族小学的一个教学点。小学副书记王芳分管教学工作,她告诉重庆晚报记者,令狐老师的家在赶水镇街上,以他的年龄和工作资历,如果申请从太公村小调到民族小学授课,没有任何人有意见。但这学期以来,他每周一至周五在村小授课,课余还要义务照顾谭陆森的午饭等琐事。下午放学后,约10分钟的车程就能回到家,他却毅然选择周末才回家。更难得的是,他对此没抱怨一句。
“在太公村小,谭陆森是最后一个学生。他一天不愿下山,村小的教育资源就一天不断。”王芳说,本学期,校方在谭陆森报到当天,就把太公村小如何运行提上议事日程,最终确定每周三由音、体、美三科老师到村小授课,语、数等其他课程由令狐克洪一肩挑。也就是说,一到周三,谭陆森便有四个老师为他一个人服务。
22日,重庆晚报记者有幸见证了四位老师分别给谭陆森授课的全过程,一丝不苟,专心敬业,甚至还有空中课堂这种多媒体教学手段。谭陆森学得也很认真。
綦江区民族小学校长蔡洪告诉重庆晚报记者,不管谭陆森愿不愿意到山下的小学读书,太公村小的义务教育资源跟民族小学完全相同,虽然这种教学的成本比较高。“民族小学只有三位音、体、美老师,每周三这一天全都去太公村小了,当天学校涉及音、体、美课程的教学就只有跟着调整。”
今年9月,令狐克洪将满60岁,按规定该退休了。那时,谭陆森也会从三年级升到四年级。
令狐克洪无数次设想过,到了9月谭陆森仍不愿下山读书,太公村小该如何继续?这事也让学校领导犯愁。令狐克洪向校领导提出一个权宜之计:若学校没找到老师接替他,他愿以干爷爷的身份继续教谭陆森学习。
“我们为他从教41年的赤心感动,更为他为了谭陆森的学习不计回报的苦心动容。所以,我们不赞成他这个所谓的权宜之计。”校方有关人士称,下学期谭陆森若仍留在村小,校方将调其他老师接替令孤老师的工作,每周的音、体、美课程同样会继续下去。
“娃儿还多次说,下山学习可以,但要看到妈妈回家后才同意”
那么,一个疑问出现了——是什么原因让谭陆森不愿下山跟其他同龄孩子一道学习和生活呢?
每周,令狐克洪要对谭陆森家访一次以上。他发现,这个孩子跟曾祖母的感情特别深。山下的小学是寄宿制学校,这意味着每周谭陆森只有两天能见到曾祖母等家人,这让谭陆森无法接受。
顺着太公村小后面那条水泥路步行约四五十分钟,重庆晚报记者一行便到了谭陆森的家——一楼一底的砖房。“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歌声从堂屋传来。
唱歌的正是谭陆森。不光唱,他还双手贴耳,做出兔耳朵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肢体语言,逗得一位嘴不见牙的老太太乐呵呵地笑。
令狐老师说,老人是谭陆森的曾祖母,今年94岁。话音刚落,老人拄拐费劲地想从坐椅起身,招呼我们落座。谭陆森懂曾祖母意思,赶紧扶住,宽慰曾祖母不要急。老人数次张了张嘴,想回应曾孙,却始终未吐出一个字。
“曾祖母叫我给你们问好。”谭陆森说,他能读懂曾祖母的眼神。
听说令狐老师和重庆晚报记者来访,谭世友从附近干活的工地赶回来,寒暄中得知他每天薪酬120元。此时,谭陆森趴在靠近门槛的小桌做家庭作业,曾祖母始终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她那双昏花的眼睛,不时定格在谭陆森身上。
阳光照射进半个堂屋,恰巧照着这对祖孙,时间仿佛停滞。
谭陆森的妈妈没有出现。谭世友解释,去年10月妻子去杭州打工了,今年春节没回家。对于妻子的其他情况,谭世友似乎不愿多说,只是闷声抽烟,叹气连连,“只是苦了想妈的娃儿。”
“娃儿下山读书的事,我完全支持。只是每次他都讲,不想离开曾祖母。娃儿还多次说,下山学习可以,但要看到妈妈回家后才同意。”谭世友坦言,“娃儿的要求并不过分,但确实让我觉得比在工地干活还累。”
后记
令狐老师有一个期盼
昨日发稿前,令狐克洪给重庆晚报记者打来电话。他说,从教41年,经历了代课老师、民办老师、公办老师,料到了自己退休的那一天,却没料到这时全校只有他一个老师,学生也只剩一个。
他说,要尽力劝说谭陆森到山下读书。到了下学期,他期盼着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周末,谭陆森快乐地走在从山下回家的路上;妈妈已经从杭州回家,张罗着他喜欢吃的饭菜;曾祖母也迈出堂屋,在阳光下等着抚摸他那灵光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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