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静静地流淌。如同绵延不断于指缝间流泻而下的沙粒,在重力的引导下去而不复返。我们曾经默默守护过的存在,在人类与时间的共同作用下灰飞烟灭。无法被修复的伤害,一次一次被刻下。却仍然有无数殷切的渴求,渴求着总有一天,我们将与曾经失去的它们,再度重逢。 ——题记
我听着她的回忆在空气里静静地弥漫开来。房间里没有风,没有空气的流动去打乱她说话的节奏,拥有朱砂般迷人色彩的峰峦和澄澈清透的钱江——我突然深陷于她所描述出的一方天地。
赭,红褐色也。赭山,即是拥有这样摄人心魄色彩的山。特有的赤色渲染出山水的秀美。她说,她幼年的回忆里总是有赭山的影子。身边三三两两的朋友,在这一片空间中自如地嬉笑戏耍,水波粼粼,如同苍穹上跌落凡间的银河。笑声点染了风,在空气中晕染流动。这一直是她美好的梦。
她的嘴角挂着微微上扬的角度,眼波里仿佛也倒映着点点繁星。
却是刹那间,繁星陨落。她的回忆里,多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化工厂。澄澈水晶的色彩,被刺目而格格不入的色调替代,不复存在。污水管道口,正在岸边汩汩地流淌着令人厌恶的废液。她不再选择驻足于江畔,让微凉的江风掠过耳畔,只是因为在艰难流动着的空气中,涌动的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气息。腥臭抑或刺激,甚至混杂得无法分辨。在曾经的纯朴之中,显得如此生硬。那是梦魇一般的存在。赭山的赭色,在混乱而醒目的缤纷色彩面前,显得渺小而又无力。默默叙述着的她,在不自觉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我似乎看到了结局。在肆无忌惮的破坏面前,无论是自然还 是人类,都显得无能为力。我想起了水藻横生的死水,浮萍堆积了厚厚一层,从来不曾流动,如此悲凉而绝望。
她的回忆,却蓦然转折。
韦东英。三个简简单单的字,却承载着极其沉重的负荷。她为了钱塘江,四处奔走相告,不惜一切地拯救着曾经清澈的江面。或许,在她的记忆里,也曾经有过太多美好的瞬间。她绝不愿见到自己童年的梦境,被无情地毁灭在化工厂的污水管口。致电环保局,收集污水作为证据,她,做了太多太多。甚至于我能够在搜索引擎中找到她的身影。然而除了她,又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在奋斗着,努力着,只是为了一泓清水。我想,这个数目,并不会小。
这个故事,母亲没有告诉我结局。因为这一切都仍在继续。可是我知道结局。我一直相信。
终有一天,我会和母亲的童年时光交错在某个路口,与曾经的粼粼水波,再次相遇。
这是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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