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结束与青山的斗争,东方的天空泛起丝丝鱼肚白。青山之下,一块方方正正的黑色土地上,弥散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高老头站在自家的土地上,在田头的半截木桩上系好火把,一头老黄牛在摇曳的火光中静静地啃着草,雨后的大地散发出泥土特有的清香。
高老头摘下头上的草帽,朝着眼前的土地郑重地拜了两拜——要对土地充满敬畏,这是青山之下的人们打小就熟知的。
戴上草帽,扛起锄头,再次确定老黄牛被安置好后,高老头便大步流星向田地的那头走去。高老头今年六十四岁了,有一个儿子在城里,但他依然在青山之下耕田种地,日复一日,只因这泥土的芳香让他安心,让他难忘。
抡圆的锄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重重的嵌入泥土之中。在锄头与泥土不断的耳鬓厮磨中,青山的东面,一轮红日升腾而出,为这青山批上一层金色外衣,耀眼生辉。
青山之下,一个小小的黑影逐渐从土地那头挪到了这头,隆起的土堆上,留下一个个斑点,不一会就消失在阳光下。站在老黄牛边的高老头,扶着腰,胸膛微微抬起,脖子上挂着微微泛黄的白毛巾,时不时滴下几滴汗水。锄头倚在树桩的肩膀上,树桩上的火把,此刻只留下燃尽的黑色焦痕。老头解开搁在田垄上的布搭,取出一个圆圆的黄馒头,一瓶烧酒,半块熟牛肉,一只小碗,轻轻放在树桩上,坐在树桩旁的一块磨得发亮的石头上,静静的吃着馒头,盯着眼前锄好的田地,将碗中的烧酒一饮而尽。
太阳转到了青山的顶头,高老头抬头望了望,伸手拍了拍老牛厚实的背,老牛也抬起低着的头,安静地等老头给它戴上那沉重的犁耙。老头轻轻的拍拍它的头,它默契的“哞”了一声,咽下口中的青草,抬腿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沉重的犁耙和泥土的阻力让它本就缓慢的步伐变得更加艰难,走几步便要歇一下。老头并不着急,他很清楚,这个老友也和他一样不再年轻了。他明白,自己如此执着的坚持守着这土地,不是因为没有其他更舒适优越的日子,是他舍不得这片土地,舍不得他的老友,但他明白,终有一天,自己必会离开这青山和热土。
听着老牛粗重的喘气,他不由拉紧了牛绳,老牛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老头,“哞”的叫了一声。老头微笑着看着它,轻轻抚了下它的额头。
青山之下,两个身影,走走停停,在落日的余晖中消失在田地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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