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爱浓烈张扬的色彩,明度极高而冲撞着我的眼球,一抹一抹如同鲜活的生命。但终究还是那一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仿佛一下子敲中我的灵魂,令我动弹不得。大道至简,大象无形。生命的最终意义,就在于那落入一盏清水里的一滴墨,徐徐洇开。
因知终究空无一物,所以“心极热,眼极冷”的他选择了淡泊。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成了那蝴蝶,还是那蝴蝶变作了他。自那一场亦真亦幻的梦,真实与幻象之间的界限得以消隐。我羡慕那样的境界,却自知此生也追逐不得。不敢引自己为他的知己,只好在远处就那样回望着他,看他就那样冥然兀坐,看他就那样在梦中。
他适合独自一人。
《大宗师》言:“三日后而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然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这一层一层的境界,他一人徐徐而行,没有别人陪伴,无需别人陪伴。对这世界的纷扰,他选择淡泊视之,不在乎。
“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功名利禄是俗人的繁华,于他,只是一种羁绊而已。看淡了人生的起落,看轻了人间的熙攘,看透了生命的脆弱,他只求全生。归去山林?不,他知道人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去哪都是纷扰。只要他的心是宁静的,身处何地都可得安然。
我仿佛能看得到那样的人世:天地之间的污浊不能近他咫尺,江湖之中的喧闹不能扰他分毫。他就在那里,感悟道,感悟天地,感悟心之逍遥。朱熹言“道”:“月印万川。”而庄周坐忘,然后见独,那是他的道,是他生命的月色,消隐了一切人世繁华。
这样的淡泊,超越了古今的许多人。就连生死他都忘却。“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那是他的生死观。当精神超脱了生死,一切都归于寂静,寂静如雪野上的白月光。
晦涩的语句,本真的冥想。他的文字我难以解读,但是萦绕其中的那种淡泊与超脱是字句难以封印的。合上书,我也闭了眼开始遐想,我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方,也许终究会踏入红尘的纷扰。我只是希望在丝竹之声与市井之声此起彼伏之时,自己依旧能够记得他,记得有那样一个人忘却了这样的人世间,记得有那样一个人让自己的精神逍遥而游,记得有那样一个人构筑了自己的人间世。
记得有那样一只蝴蝶,悠悠飞向那片白色月光,飞得从容,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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