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早在西汉,司马迁就把挫折的意义于《报任安书》阐之甚妙,以至于一千八百年后的我捧读,依然心潮澎湃、叹为观止。读罢,一些细碎的且还没有被时间黑洞吞没的记忆,便都自顾自地蹦了出来。
我去过许多大大小小、名副其实或徒有虚名的滨海城市,其中真正令我没齿难忘的,只有三亚,尤是那里的的浪与帆船。
一下旅游车,就真切地感受到传说中略带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我想,先也许是出于大海对自己不得不以严酷的风浪与未知的危险来训练他的孩子们的父亲般慈爱的泪水;而腥则是因为海洋中弱肉强食、无比惨酷中的败者流出的鲜血吧。在此吹拂下,我与几位旅伴以令人发指的速度融入了大海的怀抱。风不是很大,但还是有的,所以天际的帆船犹如即将完结的一盘象棋上的棋子,寥寥无几。
过了一个小时,乌云密布的天空落下了沉淀的深蓝色忧郁,风与浪也应和着纷纷苏醒过来。即刻,我等几人又以更加无可企及的速度如飞鱼一般飞了回来,躲在露台的巨伞下。定睛向海中望去,只见那孤零零的帆船只剩下一艘,也在艰难的返航,风浪在他后面穷追不舍。大自然的力量真是巨大,任他如何躲避,浪还是完全吞没了这位勇敢者,在一瞬间。惊慌中,他抓着帆杆的手一滑,整个人突然脱离了帆板,生生坠入浪窝里。
不知是泪水还是海水浸湿了他的双眼,此时这位冒险家犹如一只受惊的水鸟,全然不顾地在血盆大口中挣扎着,向着海岸游去。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这一弱小的生灵一次次被无情的浸没着。许久,他方才精疲力竭地回到沙滩。
此时,那被遗弃的帆船在海上格外扎眼,离着海岸约莫有500米。在平日再简单不过五百米,但在如此吓人的环境与挥之不去的恐惧下,又何等艰难。这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挫折吓呆了,瘫坐在地,目光发直,任刚刚擦肩而过的恐惧一遍遍闪现。
我本以为这次冲浪到此为止,可这个伟大的人,竟又重新返回水中!我注视着他,注视着每一次的冲击、躲闪、换气,让精神上的冲击一次次震撼我与他的心灵。时间流逝的极慢,以至于,我觉得这次拼搏过了一千年。终于,他艰难抓住了帆杆,牢牢地抓紧,犹如鲤鱼跃龙门一跃而起,站上帆船,费力的操控薄如蝉翼的风帆——还有他一成不变的梦。他驾着梦,在大风大浪、电闪雷鸣中穿梭,因为他比任意风浪都猛烈,比任一闪电都迅捷。一个个巨浪都在他身后力不从心地化为白沫。终于,他重归大地,以胜利者的身份。那时,我见到他发自内心的笑脸终于绽放,同时我颤抖的心不断重述这高尔基《人》中的一句话:“悲剧般完美的人啊!”临走之间,这位勇者亲吻了同样微笑的大海。
人生就像大海,是咸的,是腥的。挫折就像坠入浪窝,突然而干错,谁心中没有弥漫的恐惧?但能站起来,勇敢拼搏到底的又有几人——他们就是胜利者啊。回头想想,胜者之所以胜利,最先感谢的,只能是训练他们折磨他们考验他们的挫折——这严慈的父亲啊。
行文至此,我只希望用保尔。海泽的一句名言做结尾:
“有了阴影,光明才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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