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拿了成绩单,从学校回到家。我放下铺盖卷儿,觉得有些累,就倒在椅子上。
“起来,去洗澡!”父亲的话又冷又硬,听起来令人生畏。
唉,要是家里有洗澡间就好了,我徽徽地一边站起来一边想。
父亲提着两只水桶走在前面,冷不丁儿问:“总分多少?"8年多来,我听过父亲多少次这样的询问。
"543,”我的语气似乎是平静的。
“年级第一名是多少分?”
"5430”
“有几科是第一?”
“全是。”我偷偷地膘了父亲一眼。想从他那儿得到赞赏。
父亲瞥了我一眼……
“你知道这次会考全市第一名是多少分吗?你知道全省全国的尖子生吗?你知道中国科大少年班吗?”劈头盖脸的问话,像从冰峰雪岭流下的水,将我浸没在里面。
需要回答吗?这分明是反问,但我还是答了:“不知道!”这冷冷的回答中有我的怨气,有我的委屈。
父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一眼瞪得我好伤心!
3年前,一次语文竞赛,我最先交卷,得了七十几分。他知道后,立即给我一个耳光,打得我好伤心卫其实,那次我仍然是第一名。
父亲的一瞪,使两滴滚烫的水珠滑过我的脸颊。是泪?有人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还称不上是男子汉,我只是一个15岁的少年
父亲提着两桶热水,健步走出了锅炉房,走向几十米外的澡堂。
道旁,并列着两棵树,那老树虽枝干苍劲,但满树的叶子都已枯黄,风拂叶落,使人觉得有些凄凉;幼树却正当壮时,枝叶藏,生机勃勃,且高过老树。我不由得停步,想:那老树曾为幼树遮挡过风雨吧?
回头看,我不禁呆了:父亲已放下水桶,在喘着气!
5岁时,第一次随父亲去澡堂。父亲双手平举着两桶水进了澡堂,那些叔叔们好羡慕他,5岁的我好羡慕他呀!那时,父亲在我心目中是一座山,一座巍峨的山,一座难摧的山至但,山也有塌的时候……
我急步上前,说;“我来吧。”话音刚落,我诧异了。不是因为父亲未理会我,又举步向前;而是我发现:父亲比我矮,比我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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