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节选改写
本文是对《西游记》第四十七回《圣僧夜阻通天水,金木垂慈救小童》和第四十八回《魔弄寒风飘大雪,僧思拜佛履层冰》的部分章节的改写。夏志清说:“(各种人物之间简短对话)很难翻译,因为到处都是‘曰’字(在更通俗的小说中,代之以‘道’),每一句引语前都有这个字。在翻译成英文‘said’时成了冲撞冒失、千篇一律的强调。对于所有中国传统小说来说,专译这种简短对话场景的最好办法也许是用戏剧的对话形式,把‘曰’或‘道’变成冒号,伴随的动词修饰语如‘笑’、‘泣’等放在括号里。如此翻译,这些场景可望获得如《天路历程》和博斯韦尔的《约翰逊的生活》中类似场景的快捷和活泼。”(《中国古典小说史论·三国演义》61-62页。)本文即是试图把选中的《西游记》文本改写成类似戏剧的努力。我不清楚这种对词语顺序的轻微变换、标点符号的调整以及段落的重新划分能带来多大程度的阅读体验上的区别。因为文中有两位老者,即陈澄和陈清,为了避免混淆,我把文中多次出现的“老者”根据文意替换成“陈澄”或“陈清”,尽管他们在出场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进行自我介绍。
第四十七回
(师徒们晓行夜住,渴饮饥餐,不觉的春尽夏残,又是秋光天气。一日,天色已晚。)
唐僧(勒马):“徒弟,今宵何处安身也?”
行者:“师父,出家人莫说那在家人的`话。”三藏:“在家人怎么?出家人怎么?”
行者:“在家人,这时候温床暖被,怀中抱子,脚后蹬妻,自自在在睡觉。我等出家人,那里能够?便是要带月披星,餐风宿水,有路且行,无路方住。”
八戒:“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路多险峻,我挑著重担,著实难走,须要寻个去处,好眠一觉,养养精神,明日方好捱担;不然,却不累倒我也?”
行者:“趁月光再走一程,到有人家之所再住。”
(师徒们没奈何,只得相随行者往前。又行不多时,只听得滔滔浪响。)
八戒:“罢了,来到尽头路了。”
沙僧:“是一股水挡住也。”
唐僧:“却怎生得渡?”
八戒:“等我试之,看深浅何如。”
三藏:“悟能,你休乱谈,水之浅深,如何试得?”
八戒:“寻一个鹅卵石,抛在当中。若是溅起水泡来,是浅;若是骨都都沉下有声,是深。”
行者:“你去试试看。”
(那呆子摸了一块石头,望水中抛去,只听得骨都都泛起鱼津,沉下水底。)
八戒:“深深深,去不得!”
唐僧:“你虽试得深浅,却不知有多少宽阔。”
八戒:“这个却不知,不知。”
行者:“等我看看。”
(好大圣,纵筋斗云,跳在空中,定睛观看,但见那: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灵派吞华岳,长流贯百川。千层汹浪滚,万叠峻波颠。岸口无渔火,沙头有鹭眠。茫然浑似海,一望更无边。)
行者(急收云头,按落河边):“师父,宽哩,宽哩,去不得!老孙火眼金睛,白日里常看千里,凶吉晓得是;夜里也还看三五百里。如今通看不见边岸,怎定得宽阔之数?”
三藏(大惊,口不能言,声音哽咽):“徒弟啊,似这等怎了?”
沙僧:“师父莫哭。你看那水边立的,可不是个人么?”
行者:“想是扳罾的渔人,等我问他去来。”(拿了铁棒,两三步,跑到面前看处):呀!不是人,是一面石碑。碑上有三个篆文大字,下边两行有十个小字。三个大字乃“通天河”,十个小字乃“径过八百里,亘古少行人”。(叫):“师父,你来看看。”
三藏(看见,滴泪):“徒弟呀,我当年别了长安,只说西天易走,那知道妖魔阻隔,山水迢遥。”
八戒:“师父,你且听,是那里鼓钹声音?想是做斋的人家。我们且去赶些斋饭吃,问个渡口寻舡,明日过去罢。”
三藏(马上听得,果然有鼓钹之声):“却不是道家乐器,足是我僧家举事。我等去来。”
(行者在前引马,一行闻响而来。那里有甚正路,没高没低,漫过沙滩,望见一簇人家住处,约摸有四五百家,却也都住得好。但见:倚山通路,傍岸临溪。处处柴扉掩,家家竹院关。沙头宿鹭梦魂清,柳外啼鸣喉舌冷。短笛无声,寒砧不韵。红蓼枝摇月,黄芦叶斗风。陌头村犬吠疏篱,渡口老渔眠钓艇。灯火稀,人烟静,半空皎月如悬镜。忽闻一阵白苹香,却是西风隔岸送。)
(三藏下马,只见那路头上有一家儿,门外竖一首幢幡,内里有灯烛荧煌,香烟馥郁。)
三藏:“悟空,此处比那山凹河边却是不同。在人间屋檐下,可以遮得冷露,放心稳睡。你都莫来,让我先到那斋公门首告求。若肯留我,我就招呼汝等;假若不留,你却休要撒泼。汝等脸嘴丑陋,只恐諕了人,闯出祸来,却倒无住处矣。”
行者:“说得有理。请师父先去,我们在此守待。”
(那长老才摘了斗笠,光著头,抖抖褊衫,拖著锡杖,径来到人家门外。见那门半开半掩,三藏不敢擅入。聊站片时,只见里面走出一个老者,项下挂著数珠,口念阿弥陀佛,径自来关门。)
长老(慌得合掌高叫):“老施主,贫僧问讯了。”
陈清(还礼):“你这和尚,却来迟了。”
三藏:“怎么说?”
陈清:“来迟无物了。早来啊,我舍下斋僧,尽饱吃饭,熟米三升,白布一段,铜钱十文。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三藏(躬身):“老施主,贫僧不是赶斋的。”
陈清:“既不赶斋,来此何干?”
三藏:“我是东土大唐钦差往西天取经者,今到贵处,天色已晚。听得府上鼓钹之声,特来告借一宿,天明就行也。”
陈清(摇手):“和尚,出家人休打诳语。东土大唐,到我这里,有五万四千里路。你这等单身,如何来得?”
三藏:“老施主见得最是。但我还有三个小徒,逢山开路,遇水叠桥,保护贫僧,方得到此。”
陈清:“既有徒弟,何不同来?”(教)“请,请,我舍下有处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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