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一切都好,我不缺钱,我带着卡呢!不用担心我。”每次给父亲打电话,父亲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父亲是个庄稼汉,初中没上完就出来学烧砖建房子了,人很实在,说话也直来直去,跟父亲通电话,心里总会有点不痛快,每次母亲打电话来总会向我抱怨父亲没心没肺。确实,父亲接电话第一句就是:“有事啊!”没谈几句就说“没事,挂了吧!”让人感觉自己一团火过来,被浇了一盆冷水回去。抱怨归抱怨,但我们都知道,父亲并不是不近人情,他爱我们,他不是烦我们,只是舍不得那电话费,他用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对我们的爱,但有时候,我们却感受不到。
父亲,是个“泥瓦匠”,常年在建筑工地打工。今年,父亲到了北京峰台区打工。昨天母亲打电话告诉我,姐姐去工地去看父亲,说父亲瘦了。国庆节回家收庄稼时,还笑话父亲大腹便便,怎么才一个月就消瘦了,联想到母亲前阵子说父亲让家里捎药到北京,我稳不住了,急忙给姐姐打电话。姐姐告诉我,她和姐夫开车开了两个小时到父亲的工地去看父亲。父亲还是那个脾气,责备他们耽误工作,乱买东西。姐姐、姐夫看到乱糟糟的工地,简陋的生活条件,再看看消瘦的父亲,很是心疼,就三番五次的要给父亲留点零花钱,父亲自尊心很强,坚决不要,姐姐和姐夫见父亲生气了,也就不强求了。姐姐告诉我,父亲住的简易房离工地有好几公里,父亲每天都早晨五点多钟步行到工地。北方的冬季寒冷还多风,父亲有气管炎和鼻炎,每次都得戴着口罩;工地每天只发放二十元的伙食费,在物价顶天高的北京,一次能吃三四个馍,两碗面的父亲怎么能够吃饱。姐姐怕爸爸舍不得花钱,就又和姐夫去了一次,给父亲送了纯牛奶和煮熟的鸡蛋,还给父亲送了一辆自行车。为了安慰姐姐,我说父亲在工地不会亏待自己的,告诉她暑假我和父亲一块去平山打工时,父亲每天都会买点东西加餐。姐姐说了一句话却让我无言以对啦!姐姐说:“那不是爸怕你吃不饱才买的,他自己哪舍得买!”我仔细想想,的确,父亲每次买回来的东西,都是我喜欢吃的,父亲自己还吃的很少。我的心仿佛被刀割了一下,我感觉跟姐姐、姐夫相比,我是有多么的不孝,多么的不了解父亲,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儿子。心里很酸楚,诸多往事,历历在目。诸般感受,涌上心头。
许多人都说:“儿子跟父亲亲,女儿跟母亲亲”,而我却更跟母亲亲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小时候一直在妈妈怀里撒娇、睡觉,却没有很少跟父亲睡在一起。今年回家姐姐留宿,父亲就到我房间里休息,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紧张的感觉,跟父亲聊天也聊不了几句,就睡着了,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已经大半年没见我了,非常想和我好好说说话,我在外地时好几次父亲喝醉了就吵着闹着要给我打电话没打成,现在近在咫尺,我却没心没肺的早早睡了。之所以这样,其实是因为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跟我沟通交流本来就很少,再加上父亲不善言辞,还很严肃,小时候因为调皮还被他打过好多次,一直很怕父亲。其实现在已经能理解父亲,觉得之前的想法对父亲很不公平,父亲其实很爱我的,为了养家糊口,他不得背井离乡,抛家舍业的去外地打工,而这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我这个唯一的儿子。父亲没事喜欢发呆自言自语,即使在工地,也时常念叨着要挣钱让我上大学,为我买车买房娶媳妇;之前高考失利,父亲全力支持我复读,再次高考,仍是不太理想,母亲想让我辍学早日娶妻生子,父亲却坚持让我上大学,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不想让我像他一样没文化吃苦。大学毕业时,母亲让我在家乡上班,我却想去天津打拼,父亲二话没说,亲自给我打包行李,送我去天津,让我放心去闯。后来错过了公务员考试,有些心灰意冷,父亲专门打电话,让我不要灰心,再试试,正是这个电话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拿到了人们口中的“铁饭碗”。父亲的爱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沉重如山。
每次回家,发现父亲又有些老了,心里面就不是滋味。曾经健壮如牛的父亲体力没有以前好了,头发也越脱越严重。晚上休息半夜被父亲的咳簌声惊醒,就会非常心疼父亲。每次听到筷子兄弟唱的《父亲》,都会情绪崩溃,忍不住落泪,因为觉得这写的就是父亲。
我发现我也是打心底里爱父亲、敬佩父亲的,所以我就一直试图走进父亲、了解父亲、亲近父亲,但总是火候不够。从小开始,父亲在我眼里虽然严肃,但却像一座山,高大壮硕,有父亲在,总感觉心里特别踏实,不用担心庄稼收割,不用担心水电修理,不用担心种种生活琐事。父亲十六岁自己烧砖建房,在我心中一直是个传奇,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会问爷爷父亲以前的事,越发的敬佩父亲。我也希望为父亲做些事情,他输液时,我会给他拔针,他手不能沾水,我会用毛巾给他擦脸,我会提前给他烧好热水,倒入他的保温杯里。虽然我感觉这还永远不够,但父亲却连这些事都不想让我做,一方面是他的自尊心在作怪,另一方面是我们的感情相对于母亲还是生疏的。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 换你岁月长留”这句歌词同样是我最想向父亲说的,我真的希望有一天父亲可以卸下那沉重如山的生活包袱,换我来扛,让他的儿子来做他遮风避雨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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