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借助杜小真的《存在和自由的重负》来理解《存在与虚无》,读得断断续续,中间还穿插读了沈复的《浮生六记》、纳博科夫的《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和博尔赫斯的《私人藏书:序言集》。因为较之后者的文学美带来的消遣性,前者更多是思辨的推论说理,需要安静的外部环境和沉着的内心状态。
所以我读得很慢,基本上是读几页大脑就开始疲惫,要睡一会儿再接着读,就是在这种“半昏迷”状态中一直读到了杜小真对“否定”的解读,到此读的每一页都通透明白,十分畅快。再回过头来比对之前写的《存在与虚无》的笔记,发现自己在不知道自己已经理解了的时候已经理解了,十分奇妙。
本篇主要再述从导言到第一章的“否定”的相关问题。
萨特的《存在与虚无》中的“存在”是指自在的存在,虚无是指自为的存在,萨特更加关注后者。
萨特否定本质说,是因为事物的存在就是一个显像系列的集合,它只是一个整体,不能表明它“背后”有什么(本质),本质就是显像,现象是什么,本质就是什么。
萨特着重论证了一个“纯粹意识”的存在,它不是笛卡尔说的“我思”,也不是“认识”,而是把一切异于意识的东西从意识中剔除出去,得到一个对整个世界的位置性(对峙)意识,它是被净化了的,最纯粹最干净的意识,萨特认为它是一切哲学的起源。
这种纯粹意识在萨特看来是纯粹的虚空,是什么都没有,它要通过这个世界才能被揭示出来,这是意识的超越性,它依赖世界,但是只关心(揭示)自己。
当我们对具体和抽象进行考察,对虚无和无进行考察时,所采取的态度就是“考问”,而“考问”是架在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桥梁,因为提问本身就包含了是和否两个答案。
关于存在、否定和虚无的关系,杜小真引述了两个非常易懂的例子,一个是生命、自杀和死亡的例子,生命不能引起自杀,自杀是对生命的否定,通过自杀向自在的生命进行超越,使虚无有了意义。还有一个是金指环的例子,构成指环的金子是存在,指环中间的孔洞是虚无。
通过这种否定活动,人一直徘徊在存在和虚无之间——我想戒酒,就包含着我可以酗酒的否定可能,这就是人的自由,正是人生而拥有这种自由,无可逃避,也就成为了我们生命的重负(书名即来于此)。
萨特经常引用胡塞尔“悬搁”的说法,“悬搁”就好比,为了看清一幅画,必须要后退几步,与它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种悬搁就是不在场,就是对现实的否定,萨特把这种虚无化的行为称为“想像”。上文所说的“纯粹意识”是没有被意识到的意识,而通过否定将反思引入意识,就是对虚无的意识,虚无就是对虚无的意识。
我们对这种虚无(的意识)采取的态度是焦虑。焦虑分为面对未来的焦虑和面对过去的焦虑。人面对悬崖产生的焦虑就是面对未来的焦虑,之所以有这种反思的焦虑,是因为我意识到我有选择跳下去的自由,要消除这种焦虑,就是要立即采取行动(小心翼翼地迅速通过悬崖);酗酒者的焦虑就是面对过去的焦虑,因为反思使他意识到,他完全有酗酒的自由。
对于酗酒者来说,戒酒的决心已经成为过去,通过自由而对决心的否定而分泌出的虚无,把他同他本身分割开来。
但是为什么大部分人不会受这种永恒的焦虑困扰呢?萨特提出一种“严肃精神”的说法,这些人把世界的压力视作理所应当,他们心满意足地屈服于这种压力,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自由,因此也不会对这种自由感到焦虑。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他们相对存在于自在之中,没有对虚无的意识,也就不用探寻背后的自由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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