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散文是不能在人来人往喧闹的地方读的。他的文字如秋月当空,明净如水,最适合宁静的夜晚读。“一月,下大雪,雪静静地下着。果园一片白,听不到一点声音,葡萄睡在铺着白雪的窖里。”你说这段文字,能在喧哗的环境下读吗?只适合夜里读,而且最好是雪夜。
读完《慢煮生活》的一篇篇短文,思绪还萦绕在“一花一叶”、“一茶一饭”的“好玩”生活中,它寻找着汪老参悟万物后回归自然的恬淡和宽博平和的胸怀,体味着他经过生活洗礼后乐天顺生的豁达气度。
汪老不是个有志造大船,行远洋的人,在他的散文里,我找不到气势雄伟的情节和事物。他写的一花一叶是山丹丹、枸杞子、木芙蓉、车前子、菊花、秋葵、爬山虎,都是很不起眼的草木,只有腊梅算是最叫得上口了的。他对这些细小平凡的东西细细端详,静静打量,很有耐心的用他那双锐眼,从我们不留意的视角观察。他写人物,写的是公共汽车上的司机、养蜂人的平静生活、大妈们的琐事,是那些从你身边走过即刻就忘了的人物。即使他写他的老师沈从文,写老舍,写金岳霖,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在大与小、多与少、强与弱之间,他往往选择后者。他以个人化的细小琐碎的题材,把一些小事物看通透,然后淡淡的写下来。汪老的《慢煮生活》,就这样写凡人小事,记乡情民俗,谈花鸟虫鱼,考辞章典故,捕捉生活中的平凡之美,于平凡事物中发现不平凡的趣味。就如博尔赫斯所说:只对平凡的事物感到惊诧。
在《慢煮生活》中,我发现了汪老的幽默。这种幽默是很小的一种,强度不大,但是很和谐,读后会会心的浅浅一笑。好像他坐着,想着,觉得这件事很有趣,扑哧笑出声来,然后把这件事记下来,给我们看,挺幽默的。拉警报,哪怕是和平年代的演习,也会让人慌兮兮的,可是在他的“跑警报”里,由于他淡淡的幽默笔调,感觉就不紧张了,反倒觉得有点轻松有趣。“泡茶馆”里有个涂脂抹粉的花生西施,她卖花生米很有趣,是看人行事的,好看的“小生”给得多,难看的给得少,这其实是很平常的,汪老这么一写,读者看了就会会心地笑。他写他的同事林斤澜,题目就起“林斤澜!哈哈哈哈”,我以为这下可以大笑了,可是没有,只不过我看后觉得有点有趣,嘴角稍稍的牵动了一下,但是字里行间都是人生况味。汪老的幽默是轻轻淡淡的,波澜不惊的,他不是存心让你发笑,你能会心就好,淡得像水。
汪老的这种恬淡的性格和不求深刻只显和谐的文风源于什么呢?真是有人所说的是因为经历了政治环境的不顺,和人生困顿后调适的一种保护自身的一种心态吗?除了这,还有其他因素吗?在“新校舍”里,我看出他不是个风风火火爱出头露面的学生;从“多年父子成兄弟”里,看到他小时候宽松恬静的家庭教育氛围;在“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里,了解到他从小就喜欢静,拿着本书在外祖父空房子里可看上好半天,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一点隐逸之气。我看到了无声熏陶之神力。
汪老的《慢煮生活》如一面镜子,反照着我们的生活。在如今快节奏的生活环境里,人们努力的拼搏奋斗,早晨起来,来不及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到吃饭点上,三口两口扒饭,来不及品一品菜的滋味,因为后面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很多人遗忘了生活本该有的乐趣。是的,节奏快惯了的人要慢下来是挺不容易的,不过,稍微放慢一点速度,让灵魂跟上你的脚步,学一下《慢煮生活》里的文火慢煮,于自己、于社会,都很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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