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脉的绿意吸引着客人继续往里走去,眼前豁然开朗。事茶者端然自若,饮茶者浅笑盈盈。凝神处原来是一株株菖蒲,配以奇石、薄苔、纤草,旁若无人的立于案前,置于几上。一只蜗牛在斑驳的树干上静立入禅,壳晶白如玉,恰似一位峨冠博带的男子,正泽畔行吟高歌:路漫漫其修远兮……
转身遇到几位面熟的友人,颔首问好。回顾四周,一个豆蔻少女正在一丛菖蒲中寻找更细小的一只蜗牛,她守候着那盆翠绿久久不肯离去。似乎觉得,她投之以沉静注视的那一刻,那一丛微风里颔首低眉的生命,便是我温暖修行的明媚来生。
已是端午。
正是端午。
挂着五色丝线香囊的客人们陆续而至。主人深情款款,携众人来到另一处素居简然的雅舍内:光合影柔,字画错落而悬,器皿敛神幽静,无一物多余,无一处闲置。摆两处茶席,客人们坐而谈之饮之。白茶青瓷、红果蜜糕、菖蒲缀之、绿竹伺之、檀香引之,合一室清凉惬意,得一室清闲自在。
关于端午的传说百听不厌。端午的种种习俗活动中少不了菖蒲清癯潇洒的身影,它有着君子之节:彼泽之坡,有蒲有荷。说完了菖蒲,耳边传来欧阳修的诗句:“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叶里黄骊时一弄。犹瞢忪。等闲惊破纱窗梦。”听罢沉思中,主人捧出一盘盘剥好的粽子,佐以古法炮制的红糖,款待客人们。
光阴游走里,茶已三巡。谈古论今,主客尽欢。
我问海山何时老,清风问我几时闲。忽地,有琴声缓缓而至,润物无声。一曲“流水”令客人们陷落于清亮的山河里,个个不能自拔。憾这琴声太短,短到才以为鹅黄柳绿,刹那间就无影无踪了。香静,弦止。半响,客人们才回过神来,刚才的池中残荷、古道瘦马、晓风寒月、窗下梧桐都去哪里了?四弦拨尽情难尽,意足无声胜有声。
恍然如梦。有人高呼。也有人低吟起来,低沉的气息出自丹田: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琴声又起,悠悠扬扬。琴者,歌者开始唱和,龙吟潇潇,凤尾细细,时空里荡气回肠!你窥见画中的那只白鹭停了下来,神情似泣。你窥见画中那片柳叶舒展开来,般若自在这时候你的心在琴声歌声里变成一管秃笔。兴来洒素壁,挥笔如流星。
曲终奏雅。
告别时,你又遇见了那枝榴花。榴花,留花。你瞬间就明白了主人的暖意。客人们频频回首,相互叮咛:“端午吉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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