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诧异地望着坐在餐桌对面的那个中年女人,丝毫不敢相信这就是三年前那个老实巴交的钟点工。
女人四十来岁的模样,臃肿的身子如水母一般慵懒地靠着椅子,似乎对这种人多的场合有些反感与不快。她薄薄的嘴唇开始扇动,和身边的女伴聊起天来,画得细长的眉毛也随之轻松地舞动。只见她一时同伙伴耳语一番,一时又自言自语地碎碎念叨着。总之,那张涂满唇膏的嘴似乎永远停不下来。说话的`同时,她不忘常常抚摸一下手上的钻石戒指,摆弄摆弄颈上的项链,用一切夸张的肢体语言向所有人宣告自己拥有多大的财富。这会儿,女人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开始介绍手腕上的名表:“这可是瑞士进口手表,纯手工制作的,听说全世界都没几块呢……”声音更是异常洪亮。
坐在对面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听说女人稀里糊涂地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等于发了笔横财。可没想到,短短三年,竟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大概是金钱的力量吧。她心中略有所思。
“哎呀!”听见女人一声惊呼,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来是服务员不小心将茶水滴在了女人身上。
“你是怎么做事的?我这身衣服你赔得起吗?”女人手指着服务员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训斥道。服务员是个胆怯的年轻女孩,低着头,眼里充满泪水,双手不安地扯着衣角。
“把你们老板叫来,快点!这事我没完……”
等那老板好意道歉了,服务员也低声下气地赔了罪,女人才安静下来,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如果不是要参加别人的饭局,她是决不会善罢甘休。
看着这一切,她的记忆不禁渐渐明晰起来,第一次见到女人的情景又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时女人刚下岗,为了维持生计,便到家政公司做钟点工。来到她家时,女人手里捏着张纸条,怯怯地核对了地址,才拿着洁具进了门。女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与干瘦,穿着宽大的工作服,头发随意但整洁地盘着。看得出,是为生活操劳的人。女人干起活来十分利索,从不多说话,只是偶尔腼腆地笑笑。
见女人干活有些疲惫,她让女人坐在沙发上休息,女人推辞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边缘,不时还有些不自在地挪动着。手也不知该往哪放,生怕弄坏了别人家的东西。
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再次相见的女人,心中不免有些酸楚和莫名的叹惜。
她打消了上前问候的念头,因为这已不需要了,女人大概早就将那一切都忘记了罢,她此刻的心中应该只惦记着那些珠宝与名表吧。
两次见面,她不期盼着还有第三次。
时间,会冲淡一切。在这似水流年中,昔日的善良、淳朴与那些简单而美好的东西,是否终究抵不过物质洪流的冲刷而随时间消逝呢?
但愿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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