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有个李爹爹非常喜欢捉弄人,连小孩也不放过,我在四五岁的时候,就经常上他的当。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遇到他,他手里都拎着个麻袋或者蛇皮袋,要是手里没有的话,也马上就会有。他次次都把袋子弄得有些鼓,扎着袋子的口,还不停地在我面前抖动着,很吃力的样子,让我相信里面象是装着什么很重东西似的,来吸引我的好奇心。
“李爹爹,李爹爹,里面装的什么呀?”我当然忍不住要问。
“里面装的什么啊,爹爹不能告诉你!”他从不一下子公布答案。
“爹爹,爹爹,你告诉我告诉我!”我靠近袋子,求他说出来。
“不能不能!”
“看你是个好丫头,俺告诉你,不许抢俺袋子啊!”他把袋子紧紧贴近他身子。
“里面装的是你奶奶!”直到我跳着蹦着,求过他好几次,直到我通红着脸时,他才肯说出可怕的答案来,“你奶奶犯罪了,马上哇喔车就来带她走了!”他低头看着我,说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笑。
一听说装的是奶奶,我立刻去抢那袋子救奶奶,可是他不会停那儿让我抢的,他跑啊,我追啊,我哪里追得上他,坐在地上直哭,边哭边叫:“还给我,把奶奶还给我!”见我坐地上哭,他在我前面停下来了,我起来又追,可还是追不上他……
等我回到家,发现奶奶在家里哩,我可快活啦!一下抱着奶奶,不让她动,生怕动一下她会飞掉似的,奶奶也抱着我。“奶奶奶奶,你不是犯罪了,关在袋子里吗?怎么逃出来的啊?”我疑惑地问,一连串地问。奶奶被我问得愣住了!听我哭哭泣泣断断续续说完事件的全过程,奶奶笑了,不禁爱怜地抱紧了我:“傻丫头,一不偷二不抢的,奶奶哪会得犯罪?个死老蛆子,俺们找他去!”
奶奶给我洗了手和脸,抱着我去找李老头,用最大的嗓门把他一阵教训,教训了什么,我可没怎么听懂。反正从那以后,那李老头就不敢再这样骗我了,虽然我看到他手里有袋子时,还是有些怕,仿佛奶奶真的被装进过似的。
我好几回问奶奶:“你那时都跟他说了什么啊?”
“俺能同他啰嗦什么?俺告诉他,你一个年纪大的,为老不尊,要是把俺家丫头吓伤怎么办,怎么办?俺要杀他的头!”奶奶拉我的手,恶狠狠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一伸舌头:“奶奶,你敢杀人啊,比李老头还毒,他不过把装到袋子里,又没有杀你啊!”奶奶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起来。
我那时那么容易上当,就是怕奶奶吃苦受罪啊!
还有件事也跟奶奶有关的。
有一天,奶奶要下地干活了,就把我寄放在邻居何奶奶家,何奶奶到河边洗衣服,我跟到岸边。雾汽缭绕的河面,隐隐约约有一根竹棒露出水面,这是我早已知道的,——底下是倒龙虾的笼儿。当时就很想拿起来看一看里面有没有龙虾,我慢慢走下去,何奶奶象是在汰衣服,水哗啦啦地响着,她一点也没注意我,结果结果很惊险,我脚下一滑,一头栽到河里,眼前一白,应该嘴里呛到不少浑水,人也昏过去了的。还好,何奶奶及时发现,把我拉了上来,拍了几下背脊,让我吐出脏水来,接着给我换了衣服。换上干衣服后,我虽然又惊又怕,眼泪滴滴的,可按捺不住又缠着何奶奶了,要她到河边拉上龙虾笼儿给我看,何奶奶为了安慰我,就答应了。看到几只活蹦乱跳的龙虾挣着往外跳,我不禁破涕为笑了。
奶奶从田间回来,何奶奶胆战心惊地说起这件险事来,我正在旁边开心地笑着跳着,早象个没事人似的了。后来,每次奶奶把我托给别人,总是千叮咛万嘱咐我,要我不能乱跑,要听话听话。
我现在长大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可是这两件事一直留在记忆中,一想起来就要笑。笑过之后,就很想回到小时候,还像从前一样被奶奶爱着着……
我是多么爱我的奶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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