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从年三十晚上开始下的,冬天凛冽的寒风还夹着绵绵的苦雨。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整个城市。车窗内放眼望去平凡的人们在灯下忙碌。夜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可就更强烈。
车时静时动,等我睁开眼睛,车上已经没人了,整节车箱都是空荡荡的。
我下车时,偌大的车站只有二个打扫卫生的。我坐在候车室里等二叔,我把候车室环视一周,才松了口气坐下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了,我的第一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善者,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张害怕,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吓都抽缩。这预感浸透了我的全身,我呼吸着它,它存在于每一滴血里,流遍了我的每一根血管。突然脚步声消失了,我又鼓起勇气朝四周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一个人,我才放下心里的石头。正在我沾沾自喜时,那脚步声又出现了,而且我感觉他好像正一步步逼近我。诧异间,那人已到跟前,把雨衣、帽子掀了下来,我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岁月的风霜在她脸上已刻下明显的痕迹,尤其是她的嘴紧紧闭着,仿佛要用雕刻家的凿子才能凿开似的,而她的眉宇间也愈来愈呈现出一种近于凝固了似的严厉神色。一时间,她又看着我憨憨的笑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能一个坐在这里。”
“那您不也是一个人吗!”我反问道。
“那可不一样,我是个穷老太婆,送给人,人也嫌咱脏,而你不一样,你是个姑娘。”她还是憨憨笑着答道。
“你是在等人吧,你是哪家闺女呀,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她又问我。
“不必了。”我说。
“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会把你拐走了不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我的行李。我也只好拿着行李给她引路。
“婆婆,您的家人呢?大年初一为何不在家里跟家人团圆呢?”这次我先问道。
“哦,儿子和他爸在北京打工,他们没买上火车票,说初二才到。还有个闺女,在南京上大学,学业太紧来不了,她想来看我,我没让。”我没想到她会一口气给我讲这么多,脸上依然堆着笑,言语之间满是开朗豁达。
“到了。”我说。“这就是我家。”她还想跟我说什么,可我说到了,她又欲言又止。
家里张灯结彩,爸妈看到我回来了,马上放下手里的碗筷迎了上来。先围着我转悠,唠叨了几句,才注意送我回来的婆婆,我正想介绍,妈就和那婆婆热呼了好一阵。我看爸妈都在外面招呼,也就进家去放行李。等我出来,那婆婆已经走了。
“妈,你认识那婆婆吗?”我问妈。
“唉。”妈叹了很长的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人命苦喔!”
原来,在三年前的大年晚上,她男人、儿子和女儿坐火车赶回家过年,却不幸遇难。这两年的那天晚上她都会到车站去,一去就待一晚。
“没准。”妈又说道:“她现在又跑到车站去了。”
我猛然想起我连声谢谢都没说。
往外看去,雪,还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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