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昨日嗷嗷待哺的淘气包已成长为今日知书达理的少年,时光真是好不经用。我想说:“年华,你可以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吗?我想陪着爸爸看尽春花秋月。”
晚自习结束,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和爸爸一同回家。走出校门,在众多家长中还真难望见爸爸。而经我仔细“搜寻”终于看见他的身影时,他竟低着头在揉眼睛。我赶忙跑过去,忽地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干嘛呢!今儿怎么没看到我?”爸爸眨巴着眼笑了笑。咦?这眼神怎么怪怪的?容不得我多想,霎时刮来一阵狂风,寒意阵阵,灰尘漫天飞舞,我不得不眯着眼睛捂着鼻快步走向车门。爸爸也搭着我的肩和我齐步向前。
回家的路上,爸爸提醒我早晚温差大,多穿些衣服。可我才顾不了这么多呢,此刻令我郁闷不已的是,为什么今天的车速格外慢?爸爸慢悠悠的,像是沿路欣赏风景似的……总之我觉得反常极了,却又猜不透。
下车后,我拿着钥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回家,把背着重重书包的爸爸远远落在后头。没错,我已迫不及待品尝那热腾腾香喷喷的牛奶了。听着爸爸的脚步声,我便又想起了那一系列奇怪的事,满怀好奇的我真想一探究竟。于是待爸爸换鞋时,我假装随意地问道:“老爸,你刚才在校门口为什么要揉眼睛啊,我还以为你哭了呢!”“风大,可能是灰尘进到眼睛里了,痒痒的,怪难受的。”我这才恍然大悟,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可能是实在难受,我见爸爸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还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拭着眼睛,试图用摩擦把异物刮出来。我断定这是件棘手的事,再说也不是开玩笑的,于是赶紧找来手电筒递给爸爸。“去睡觉吧,不早了。”他看着我说。在明亮白光下,我这才发现他那只眼睛红通通的。我有些放心不下,便执意要在旁边看着。我看他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手电筒挺费力,就提议帮他拿手电筒照着眼睛,以便于他细致观察,他欣然同意了。我看他尽力睁大那只透红的眼,略带皱纹的眼皮不停地抽搐着,恐怕是疼痛难忍,我不觉紧张起来。适应了几分钟后,他开始努力寻找异物的位置。在我看来,这几乎不可能,但怕打扰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强光的照射下,他眼球里的瞳孔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最夺目的,是那许多纵横交错的血丝,有的短小而笔直,有的深粗而蜿蜒,而且无论他的眼珠转向何方,那些可怕的血丝总是紧紧纠缠着。我望而生畏,我似乎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爸爸的眼睛,我更从未想过他的眼里包含了这么多的东西。
刹那间,无数个镜头浮现在我眼前,面前这个在风雨中狂奔的男人,这个把全部的精力与爱倾注于这个家的男人,就是我的爸爸,我劳累的爸爸。我不敢再看向那只眼,我觉得那里面有一丛荆棘在燃烧,我的心快要冒到了嗓子眼!为了不让爸爸察觉,我尽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若无其事地继续为他照明。他一遍遍地擦拭着,多次努力之下,他的眼睛更红了,眼眶里闪现着晶莹的泪花,泪花下,是若隐若现的血丝网。这两者交相辉映,竟成了拨动我心弦的最美乐章。
我想,今日劳累的爸爸明天就会白发苍苍,就会需要我的搀扶,谁让时间飞逝呢?可爱的年华,我愿永远在你的关怀下陪爸爸看细水长流,我相信你会眷顾于一个想要感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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