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来了,我不知道瘦弱的她是如何攀爬二层的高楼,但我却知道她是如何艰难的走下窄窄的楼道的。
奶奶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像往常一样,只不过是想给她的孙子,孙女一元或两元的零用钱。不懂事的弟弟妹妹本想接下可由于我的制止,他们还是收回了伸出的小手,也许他们会在心里怪我吧,上学后别的同学吃零食时,他们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了。
为了上更好的学校,妈妈带着我和弟妹们来到县城,在县城租了一间房子,把奶奶一个人留在家里看门。奶奶是个极节俭的人,平时她自己花钱,哪怕是一块钱,也要正面看一看,再反面看一看,才递出去。她那些零零碎碎的毛票,不知攒了多久。等到来看我们,就会一股脑的往外掏。每次总要我粗声大气地埋怨一通,她才肯把钱小心翼翼地用唯一的“储钱罐”——一个旧手帕紧紧的包裹起来,这次也一样。虽然奶奶明白我是不忍心要她的钱,但仍然有些失落。我看着奶奶暗淡无光的眼睛,嘴角似动非动,酸楚油然而生。
咦,奶奶今天的衣服穿的怪怪的,一边长一边短,怎么回事?仔细一看,原来是纽扣扣错了。我向前迈了一步,没有说话,直接伸手把奶奶衣服上的纽扣解开,然后重新整齐的扣好,也顺便理了理奶奶柔软的衣领。奶奶深陷的眼睛又重新放射出光芒,美丽的笑容荡漾在瘦削而充满皱纹的脸上,一瞬间她仿佛年轻了几岁,而我的心在奶奶的笑容里也变得温暖了一些。
夕阳西斜,奶奶要走了,我没送出门,只是站在窗前望着。我远远目送奶奶到了最后一层楼梯,奶奶一直是边下楼梯边回头望着。楼梯上没有人,也没有脚步声,只有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的楼梯,静静的。她似乎很失望,缓缓的转过身来,迈着沉重的小步,终于走完了整个楼梯。奶奶孤单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不能体会,却可以想到,风烛残年的奶奶,并不奢望我们给她什么物质上的享受,她只是依恋那份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伴随奶奶回家的不该是冰冷的楼梯,而应该是儿孙的手臂。
霎时间,心底涌出一股不知名的痛,传遍我的全身。奶奶单薄的身影在我充满泪水的双眼前摇动,我像离弦的箭冲到最后一层楼梯,奶奶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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