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星期五下午,一个人看《她比烟花寂寞》。
JAKIE对着姐姐说:你是我的。不准离开我。
从那一刻起就爱上了《埃尔加协奏曲》,爱上了杜普雷对大提琴低沉的狂恋。她好像是一朵最艳的玫瑰,偏执地把刺往里长。在人们膜拜在她的美的裙袂下时,刺终于穿了她的胸膛。
当时我就在想,在我安息之前——只要我还可以思维,还可以生存。如果我像杰奎琳一样恍然间一无所有了,我还可以余留下什么让我继续勇敢。
如果我不能再走路,会不会有人推着我去看夕阳,看无数次被我用文字徒以想象的红太阳被波涛吞吐淹没,只留下滚滚的火烧云,永远不会褪色。
如果我的手再也不能画素描,再也不能弹钢琴、写字、不能答考卷,不能做家务、接电话。会不会有一个人听我向他倾诉,告诉他我的欢喜悲伤,我的回忆,我的曾经。
如果我的声音再也不能发出微笑、悲伤、哭泣的声音,再也不能唱歌。会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学我的唇语,愿意学习我心脏的默契,让我所有的爱可以不用表达,他就可以接收到。
如果我的眼睛即使戴上眼镜也看不见山水风景,看不见书、看不见男孩子在打篮球,看不见所有和所有,除了黑暗可以接纳我。会不会有一个人可以充当我的眼睛,把景色说给我听,让我的心可以复习原来的明亮,可以至少让心不会沉沦。
如果有一天我不会思想了。我忘记了我曾经一字一句学习的所有,忘记了曾经我心里厚厚的思维,忘记了每一道习题,甚至忘记了怎么讲话,忘记了眼睛里的神采。会不会有一个人他仍可以接纳这样什么也不会的我,教我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教我:这是玫瑰花,是你最喜欢的花哦。这是你原来很喜欢的一本书。即使我只能笨笨傻傻地回一个微笑,也可以让他受宠若惊。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记忆了。我不认识所有的人了,整个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晃荡。会不会有一个人愿意给我一辈子的时间去回忆,甚至我要永远忘记他,也愿意一如既往地给我爱,相信我的心里一直深刻地有着他的影像,只是因为偶然,所以才暂时尘封。
我知道悲剧不会总在我的身上发生。因为我还很健康,我的脚可以走路,可以在跑道上奔跑,可以坐在火车上通过很远的路去看夕阳;我的手还可以画画、可以弹钢琴、可以写字、答考卷,我还会做家务、做饭;我的声音还依旧,高兴和悲伤我都可以用不同的音调唱心爱的歌;我的眼睛还明亮,我还可以看到所有的人,看到他们的笑和泪和隐忍;我还可以思维,还可以用自己的想法去写很多很多东西,用以充实一部分的生命;我还能记起很多的人,记起他们的好,记起他们的爱。
所以,我有多富有啊。
我一直拥有着这些,珍藏了十四年。我的世界也不那么悲伤单调,那么寂寞成歌。
但是我会一直假如下去,假如我不能走路了,不能写字了…以用来给爱的人满满当当的爱,不肯缺少一点点。如果是这样,那么当悲剧突然发生的时候,我是不是也会收到很多很多的爱,不再担心没有人和我做伴呢?
其实一直在彼此依赖,所以可以生存。因为有彼此的存在,所以爱愿意来临。
本文来源:https://www.010zaixian.com/zuowen/chusan/140654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