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一个冬天,我们一家三口前往青海看望爷爷奶奶,寒风比往年更加刺骨,大大小小的公园相继砌起了冰雕。
听说公园有冰雕,我的热情立即胜过了寒风的侵袭,于是我们与姑姑一家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公园。园子很大,沿着长长的大道一直前行,两旁各式的冰雕晃得我和妹妹眼花缭乱。我一会儿拂拂羊的犄角,一会儿又捋捋马的尾巴,冰总是透亮光滑的,冰爽细腻的感觉令我穿梭其间而乐此不疲。
我与妹妹玩笑着,奔跑着,忽然,眼前白莹莹的一片,原来是一条足有三十米高的冰砌滑梯。我们飞奔着冲向那里,正看到一个人在往下滑,那滑梯顺溜极了,只听嗤的一下,那人就溜了下来,真痛快啊!
这一片纯粹的白色映得我们的眼神奕奕闪亮。妈妈当然允许我们玩,坐上军绿色的坐垫,从滑梯的最顶端激动地扭动着身子,一副从未滑过滑梯的兴奋劲儿。身子终于开始移动了,一点一点,搭在滑梯两沿的手冷冰冰的,速度渐渐提起来了,加速、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好似一柄宝剑,劈开了迎面的、无形的风。眼下的景一点点放大,却一阵阵模糊,急速令我兴奋,心中的快意飘荡在风中,洋洋洒洒。
滑梯口快到了,突然,一片黑影挡在面前,逼得我措手不及,我迫使自己停下来,麻木的手掌却总握不住两沿。终于,我冲向了那个张开双臂的影子。怎样撞上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了,只是看见磕在坚冰上的妈妈,深埋着头,血大滴大滴落在了纯白的冰上,瞬间凝在冰面,刺得我眼疼。
当妈妈抬起头时,我看见她鼻翼下挂着鲜血,嘴唇上突然出现一块与她洁白的皮肤极不相符的紫灰色。她极力表现自己没事,可待她拭去面上的血时,我看见冰上的还在;直到她鼻血止了,冰上的也还在。也许这星星点点的红,和妈妈脸上的青紫一样,几十天才褪去吧。事情发生的突然,我们总是委婉避开这个话题,只是说这下冲的速度怎么如此之快。
回到西安后,有一天,我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这件事。妈妈开始埋怨自己的冲动,她觉得我从那么高的地方冲下,准会有事,便想从中途拦下我,保证我的安全。我笑她没有安全意识,她也不为自己辩驳。
的确,脸上的青斑足以证明,她的判断,错了,爱,放错了地方。
我们的每一个举动,都引得父母牵肠挂肚,而有时,他们的爱伤了自己,却依旧去做,是他们无知吗?当然不是。只是他们害怕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伤了他们更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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