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腊月年味就越来越浓了,可是一年又一年,我对过年的喜悦之情却越来越淡了。尤其是父亲去世后的这九年,我再也感觉不到曾经的过年的那种真挚。
父亲一整年都在田间地头忙忙碌碌,只有到了冬天他才有时间歇息一下。而他的歇息也只不过是放下锄头,拿起镐头,或者斧头。
记忆中的每个深秋和初冬,都会跟着父亲去山上刨荆柯的墩子,晒干了冬天烧碳炉子,取暖。这样可以节约买炭的钱,第二年开学给我当学费。
我喜欢跟着父亲去山坡上刨紫荆的树墩。摞成一垛高高的柴堆,就看到这个冬天的暖了。
父亲的夹袄总是湿透了,干涸了,泛着浅浅的盐白,那种咸涩的暖烘烘的味道,是汗的味道,也是父亲的味道。
腊月里,有很多事要做。腊月十五前,父亲要劈一些木柴,炸菜的时候烧,劈好了,摞在灶屋的墙角。接着,要去村里杀猪店买猪皮和猪蹄子,父亲回到家里,就着炭炉子旺旺的炉火,把铁棒锥烧得通红,吱吱啦啦地烙去那些猪毛。屋子里院子里满是焦糊的毛发味。这些东西加上一大锅水,在炭炉上使劲地熬,然后冷却,就变成了可口的肉冻。这是过年期间我最喜爱的菜肴了。
过年前有两个年集,我都跟着父亲去。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小手被父亲粗糙有力的大手攥得生疼。父亲另一只手里提着印有“上海”字样的干瘪的黑色皮包。过年买年货的钱藏在里面——里面装不了几个钱的。几乎每一个年集总有小偷光顾。父亲曾经被偷走五十元钱。那次,我清楚地记得回到家的父亲没掏到钱,一下子就张倒在地。所以每一次赶集,我还有一个使命,帮助父亲盯紧皮包。
跟着父亲在集上挤来挤去,咸鱼味、油条味混合着吆喝声热热闹闹地刺激着感官。买几样平常吃不到的青菜——黄蒜苗、黄瓜、藕、蘑菇,再买几串鞭炮,我就不愿意再去挤了。
本文来源:https://www.010zaixian.com/zuowen/chunjie/23713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