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远处一幢幢高楼的轮廓在霓虹灯下依稀可辨;近处则是黑压压的一片,似乎很协调,可唯独在那不显眼的一隅,还亮着光,十分的刺眼。
那是一座低矮的房子,墙壁上裂开了深而长的几道缝。近看仿佛无尽的深渊;窗户上装的不是玻璃,只是简单地贴上双层塑料膜;房顶呢,瓦片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可下雨时仍会透进水滴来。整个房子,死一般的寂静。
透过塑料膜射出的光,光影里有他,手中的笔不停地舞动,好像从未止息过。熬到现在的他,面容显得十分憔悴。虽然很年轻,可额上却早被好上扬的浓眉挤出了皱纹。深邃的眼,被六百多度的眼睛罩住,鼻梁也早被那眼镜压趴了,鼻尖泛着红,嘴唇苍白,干涩,龟裂了几道浅口子。
又熬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的他更添了一副窘态。
为了考试,这样的夜晚,他不知道熬过了多少个。正值年轻力壮的他,却总是昏昏欲睡,疲惫至极的样子,完全没了一丝活力,几乎把一切精力都投入在学习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拿下了考试,在名字后面添了“博士”称号,在世人眼里自然成了才识渊博的人。
那又怎样呢?当今社会,“博士”多了去了,又有几个成就了一番伟业的?这是一个利欲熏心的时代,学历再高,没有人赏识又有什么用呢?人才太多了,工作却只减不增,由此产出了多少张不服气的脸!他就是其中一张。
万般无奈,他决定去山区支教,至少也算做出了贡献。
山里的生活很艰苦,却又很充实。大自然的美令他忘却了一切烦恼与忧愁。他很爱那里的孩子们,他们是那样天真无邪,总有那么多的问题。他很享受孩子们的提问,他为别人向他的才华投来赞许的目光而骄傲。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他变了许多,开朗了,乐观了,又回到了朝气蓬勃的状态。
有一次,一个孩子兴冲冲地问他:“老师,你知道母鸡下蛋时,是蛋的大头先出来还是小头先出来?”他愣住了,这道题难住了见多识广的博士生。这时他才明白看似最常见最简单的问题原来这么难。他想了很久,猜到:“小头吧”,“不对不对,是大头,我蹲了几天才发现的!”孩子反驳道。顿时,他呆住了。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就是一切真理,好像了解一切。
那一天,孩子带他了解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是真的不知道。在这个孩子面前,这个博士竟显得无知。
他懂得了这个世界有太多未知,所以他们才努力去学,妄想了解一切,而一次学业有成也让我们相信了这一点,于是我们狂妄了,自大了。可偶然出现的一个人或一件事却能让我们显得浅薄,这个人或事就叫真。
如果可以,我愿意回归无知,获得更多的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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