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永远都开心不起来,我从小就接受了不幸的种子。 我不会爱,心里只有冰冷的怨恨和刻薄。你们经常打架,你们打得轰轰烈烈,鲜血淋漓,你们还能逼着对方去喝农药,这就是你们的婚姻,我们的家庭氛围。我从小就失去安全感,我害怕妈妈突然死去,我从小就看着脸色过日子,妈妈心情不好时,多说话也要挨打。妈妈每次骂我,必定把你跟祖宗全部诅咒一遍。有哪个母亲会经常指着孩子说,这么多人死了,为什么你不去死?你死了也是个没棺材埋的。我恨,我恨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恨它们一次又一次的发作。如果可以忘记,我宁愿二十年的记忆全部空白。这个世界多么虚假,四处藏污纳垢,表面还是那么光鲜亮丽。我在号哭自己的可怜,哪里知道有的人连号哭都有气无力。妈妈说她一视同仁,她对我很好,也很暴力,如果她像对阳晟一样对我,我也许会比现在好点。他对阳晟比对我宽容温柔得多,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也可能是因为阳晟小,我注定要被轻贱着长大。我抑郁了这么多年,我连发泄口都没有,我压抑自己做个顺从的孩子。你说这个世界多假,如果不是伦理责任,你会不会供养我?你是出于爱才对我偶尔温情吗?还是只是因为那一脉血缘?你如果料到我现在这样控诉你们,你们当时会不会遗弃我?或者你根本就不会结婚,根本就不会有孩子?回到二十多年前,有这么多可能性。那个地方是不幸的源头,我不想回去,那里发生了太多的不愉快。也许我说的过分了,你们对我很不错,是我把所有的不幸推到你们头上。你说那像个家吗?我们什么时候在不是节日或者家里没来客的情况下围着桌子吃过一顿饭?我们什么时候真正贴心地沟通过?我都觉得自己卑鄙,连亲情都好像需要违心的讨好。也许你麻木惯了,也许你很愤怒,也许你觉得悲哀,自己的孩子像中国讨伐日本的罪行一样指控自己。也许你也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爷爷奶奶对你的忽视,想起自己当年没有我的敢说能说,也许一切重来你完全不是今天的样子?我给你的冲击太大,希望你不要受不了,过去的都过了,日子还是要继续的。我是愿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看得可能比你还清楚。我从小就在吸纳这些阴暗的东西,心里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无论我怎样的寻求亮光,也只是短暂的照亮,除非我为自己点上一盏心灯,我知道你也需要一盏心灯。
其实你也不用维护做父亲的威严,西方国家父母尊重孩子的独立人格,父母跟孩子做朋友。如果放下传统的高高在上,平等相处会更融洽和谐。我不是一个让人感觉舒服的女的,也没有太多人愿意靠近我,我浑身带刺,谁离我近扎谁,我也没有太多朋友。我的好朋友都是被我伤过的人,也是被我伤过愿意继续接纳我的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仇视我,你会不会怨恨我,我就这样把全身的刺死扎在你身上。说完我一点也不恨你们,我只想找个倾诉发泄的途径。也许你也需要倾诉,需要发泄,你想哭就哭,想说就说,憋着多难受,做一个真实的人不丢人。真实的人不就是会说会笑,会哭会闹吗?你不要老绷着自己了,绷得越紧伤自己越深。你也可以跟我说,我又不会跟别人说,我也不会笑话你。你是我的同类,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
他们说我从小就很能说歪理,我知道我说的是正理,是他们宁愿信狗屁倒灶的歪理,就觉得我说怪话。人不能只用社会的一般功利眼光看自己,你也有你的优点,你是个孤独的人,也是个有精神追求的人。我记得你以前也写写毛笔字,抄一些文艺范的诗和流行歌词,不过是好早的事情了,应该是我六岁以前的事了。我其实很懂事,我三岁的事都记得清楚,记得奶奶家的老屋,记得我在老屋的凉床上装睡,记得我去朝妹子老屋去叫她起床,记得以前的葡萄藤,柑子树,崆峒树,很多陈年烂芝麻我都记得。你们那代人写的字还是很有体,我们现在还写的像小学生。你的字写的没有力度,只有框架感,没有踏实的内涵。轻飘飘但不飘逸潇洒。见字识人,跟你的性格差不多,重形式主义,缺乏心里的安稳。别说我透视你,我很细心地观察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总能看出点什么,当然没什么恶意。我只是试图了解别人,再顺便了解自己。就这样吧,我想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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