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杜牧的一首“清明”成了对节气清明的广义诠释,而今天的清明,少了雨纷纷,却更增了思念的魂。走在去父亲墓地的蜿蜒小道上,心情随曲曲的山路起伏蔓延,天堂里的父亲,您还好吗?
微微的风抚过面颊,牵出了记忆里被阴霾覆盖的角落,那是属于父亲的世界!懵懵懂懂之间,走过了12年没有父亲庇护的岁月。曾经不谙世事的女儿,学会了独立和坚强,担起了责任和义务;今天的女儿已为人妻,为人母,开始了生活的蹉跎和艰辛,奏出了属于自己的生活篇章;女儿是幸福的!这是父亲您的最大愿望。只是,看到别人在父亲跟前撒娇尽孝时,女儿的心会疼,心尖的抽搐让女儿无能为力,唯有任泪淌过心涧成河……
时间在不经意间滑过,而岁月里的有些记忆是被铭记与定格的,是岁月所消融不了的。那个夜深人静的夜,熟睡中的女儿正做着恬静美好的梦境,在梦里飞,在梦里乐。却被母亲声声急切与紧张的呼唤吵醒,揉着朦胧的睡眼,父亲突发的喘,声声入耳,伴有无力急迫的咳嗽,母亲不住地为父亲捶背抹胸,这一刻,女儿惊呆了,父亲趴在床沿大口喘的身影,痛苦惊慌的眼神,成了女儿永远无法忘怀的画面,也成了女儿夜间不愿一个人醒来的缘由。您病了,在女儿蹒跚学步时,在弟弟牙牙学语时,在母亲不知所措时。这一夜,隔断了女儿和快乐的缘分,从此,生活开始了它阴影的一面。
父亲病了的日子里,女儿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少了玩耍和嬉戏,多了沉稳和内敛;不见了活泼与浪漫,添了沉默和孝顺;学会了分担,学会了节俭,学会了坚强,更懂了许多人生的艰辛与无奈。您病了,女儿从您那无助的眼神,以及声声叹息里,懂了您对子女的亏欠,对妻子的愧疚,对家庭的遗憾。虽然女儿少了快乐,母亲多了劳累,可是父亲,我们从来没有怨言,更没有过嫌弃,只是一直坚信您不会舍得丢下我们,坚信您会一直陪着女儿走下去!
在那段艰难但充满信念的岁月里,一家人都把父亲放在了生活的中心。母亲披星戴月地劳作,只求减少父亲心里的愧,补贴家里已入不敷出的拮据;弟弟泪眼婆娑地告别了朗朗书声,只为让姐姐完成来之不易的大学学习,用稚嫩的双肩挑起本该属于父亲的担子,为父亲分一份忧,添一丝安慰。而女儿唯有更加地努力,才能抚慰心底的疼!父亲病了,但女儿从没有孤独无助过,因为父爱一直在女儿心间未曾离开!
原以为家人的执着,会感动上苍。今天的女儿才明白:在生命距离面前,我们真的体会了什么是无能为力,什么是生死之别!在那个漆黑一片,乌云密布的夜里,父亲还是走了。带着不舍,带着遗憾到了世界的另一头,留给家人一缕缕检不出的回忆,留给女儿长篇累牍的记忆碎片,一生无法拼圆的绝望。在很长的日子里,女儿都不愿承认您远走的事实,思绪每每刚刚触及,就会有疼痛海啸般漫上心头,含泪带血!
女儿怕黑,因为黑夜会吞噬所有的光明,更因为黑夜给了女儿抹不去的无助与恐惧,无尽头的哀伤与挂念。可女儿也恋上了黑夜,因为只有夜晚才会有星星,有人告诉女儿,至亲的人离开后会化作夜空里的一颗星,守护着自己的亲人。于是,女儿喜欢星星,喜欢一个人在星空下的静谧。即使女儿认不出浩瀚的星海里,谁是您的眼睛?但女儿坚信闪烁的星光里会有一丝丝属于您对女儿永远的眷顾,会有一份您对女儿一生的守护!
来到了父亲的墓旁,坟头枯萎的野草,散落的枯枝,更添了寂寞的凄凉。一堆黄土隔开了两个世界,竖起了生与死的界碑,缔造了无所不能的人唯一无能为力更改的事实。伫立坟前,思念无边,泪悄然滑过。世界那端的您,还好吗?那个水烟筒还是您的最爱吧?“吧嗒,吧嗒!”的声音是女儿最爱的旋律;那件蓝色的棉布外衣,是不是又沾满了劳作后的汗渍?记得用上温水才能除渍的;今早的您是不是又吆喝着那头昔日的小水牛在田间春忙了?记得早回歇歇,您还得自己回去做午饭的;您的喘还那样厉害吗?别忘了买药;哪个小收音机还能收到广播吧?您的……吗?别忘了……
坟旁那棵浓翠欲滴的针尖树,在清风里微微摇曳。这是您给女儿的回答吧!天堂里应该很幸福的。飘过的云儿似您曾经留给女儿的眼眸,目光深处的宁静,淡定和温暖,那样的熟悉。轻过的风儿如您曾经的笑容,笑里的爽朗,惬意和乐呵,那样的悉心。天堂里的您安好,女儿便心安了。
端上女儿一手烧的饭菜,摆上您最爱的糕点和水烟,父亲,您就尝尝吧!女儿的厨艺是不是进步了?您看,连蚂蚁,蛐蛐和毛毛虫都来做客了。他们都是您的邻居兼好友吧?有了朋友,那端的您应该不会寂寞了吧?烧上为您买的“物品”及寄给您的“钱”,袅袅的青烟里,捎上了女儿虔诚的祝福及永远的思念,愿天堂里的您一生安康,快乐幸福!
有一种思念,可以贯穿生命,甚至延伸至无限。有一种缺失,可以撕心裂肺,甚至遗憾至终生。天堂里的父亲,注定了和女儿此生必须以这样的缘分相见别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珍惜身边至亲至爱的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吧!这是上天对我们的最大眷顾,是我们握在手心里的最大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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