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天起,我对爸爸的称呼变成了“喂”。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他的每一次漠视和责骂中,我心底那颗逆反的种子,在一点一点地发芽,一点一点倔强地生长着。
他为什么每天回来那么晚,还打开我的房门?说是教我游泳,却冷冷地把我扔在水池里,害我呛水奋力划上岸?妈妈细心地帮我整理书包,他却眉毛一拧:“她自己没有长手吗?” 他跟学生说话和风细雨,可对我却是暴风骤雨:“不能把字写小一点吗?这么大,太难看!”天哪,他就是上天派来专门跟我作对的吗?
五月,校园的鲜花酣畅淋漓地怒放着。我总喜欢放学后赖在学校写作业,一来可以享受这花香,二来不用闻他身上讨厌的烟味儿。那天放学,我还在学校写作业,突然收到他的短信:“我摔伤了脸,你回家看见,不要害怕。”打开短信的那一刻,我的心一咯噔:摔伤了脸?那该有多痛啊!为什么他现在最担心的,却是我回家见了会害怕?我火急火燎地飞奔回家,看到他贴着纱布、肿得像馒头的脸,鼻子一酸,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谁知,平时凶巴巴的他居然像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不好意思地喃喃道:“吓着你了?一点都不疼,你别怕,你别哭……”
六月的空气因为考试,写满了紧张和焦虑。天生善感的我,才上初一,居然也跟着忧虑了起来:“中考的卷子会是怎样的呢?”抬头看,他正跷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足球,还时不时用力一拍腿,大喊一声:“好球!”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他关注足球多过关注我!我还是到楼下广场散散心吧。
晚饭时候,我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书桌上堆了一摞书,呀,原来是每一门学科的《中考说明》!“妈妈,你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啊……”我跟妈妈撒起娇来。妈妈笑吟吟地说:“我也不知道呀,大概,是某位天使知你心吧,赶紧去谢谢人家吧!”我感觉眼眶一热,原来,他也在意我的点滴喜忧啊。我有些扭捏,让一个生性倔犟的孩子开口说“谢谢爸爸”,这多难为情啊! “妈妈,我上楼去给小花园浇水吧!”我飞快地奔上了楼梯。这是专属他的力气活,他也咚咚咚地跟着上楼来,吭哧吭哧地拎着一大桶水。我回头冲他笑了,他也憨憨地对我笑,仍然像平常一样没有言语。温暖,总是在最奇妙的时候不期而至。此刻的沉默,是我们之间最好的交流。我们用水瓢把清凌凌的凉水舀起来,扬上去,白花花地洒了一地。橙子树被水滋润过,越发地青翠葱茏了,点点白蕊散发出幽幽的香气,直沁心脾。啊,这温馨的丝丝缕缕,一直都在啊!
原来,甜蜜是爱,平淡和严厉也是爱!只是从前,我没有理解这爱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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