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水,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安康主持的节目,我躺在床上,他那熟悉、深沉又犀利的声音把我带到了另一个空间。我想起了刚刚过去的那个夏天,还有夏天里的爸爸。
印象中的爸爸总是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头靠在床上,样子很孤单。他生病期间在床上躺了九个月,家里只有妈妈陪他,唯一可以使用的东西就是电视遥控器和手机。遥控器他不怎么使用,手机却放在枕头边上,每次有人打电话来总是他自己接。后来他病情严重了,说话声音很小,说几句话就累得不行了,他还是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没电了就赶紧让我们充电,似乎怕错过每一个电话。有一次一个亲戚过生日,老家很多亲戚都要去赴宴,听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声音,爸爸说:“要是我也能去那就好了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爸爸开始用手机听收音机,经常听到凌晨两三点,那个时候我们正睡得深沉,他却在忍受病痛的折磨,睡不着觉,但他却从来不发出声音。
爸爸听得最多的是安康主持的一档情感交流节目,很多听众打电话到节目中诉说自己的经历和情感,或许是因为节目具有故事性和人情味,爸爸很喜欢这个节目。爸爸有时候会跟我起说节目中听到的故事。有一次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位军官的女儿爱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父母都不同意,于是女孩儿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说:“其实每个父母都深爱自己的儿女,没有哪个父母是要害自己的孩子的”。我有点意外,并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爸爸用的“爱”字。从小到大我从没听他说过这个字,从他朦胧的表达中,我感觉到他似乎在说—“他也爱我”。那时候我眼睛有点潮湿,转过身,怕他看到。
办完了爸爸的葬礼,回家收拾他的遗物的时候,我发现手机还安安稳稳的躺在枕头边上,那绿色的外壳已经脱了漆,耳机还插在上面,还是和爸爸身前一样,只是没电了。我给它充上电,翻开信息收件箱,里面还有2008年父亲节我给爸爸发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爸爸,今天是父亲节,祝你节日快乐!”。还有07年六级考试后给爸爸发的一条短息:“爸爸,我的六级考试过了,490分!”
这么多年的短信,爸爸都没有删,我把手机牢牢撰在手里,哭得泣不成声。我戴上耳机,调到爸爸经常收听的频道,听着安康熟悉的声音,仿佛爸爸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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