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关于玉米地的回忆总是快乐的。
初夏,刚刚收过冬麦的田地里,齐整的排排麦茬为播种玉米留下了天然的种道。于是,在一个刚下过夜雨的早晨,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当大地尚未完全苏醒之际,我们一家便向着目的地出发了。一辆老式自行车,爸爸骑着,我坐在他前面的大梁上,妈妈坐在后座上,怀里抱着弟弟。而弟弟的怀里抱着的一定是用毛巾包起来的昨晚剩下的两个又干又凉的馒头——这也是弟弟和我干活时的动力。一辆在泥土路上喘着粗气的自行车,载着一家人的哈欠声到达了目的地——被全家人寄予厚望的玉米地。
我和弟弟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用两个小盆舀满浸着农药的玉米,一个跟着爸爸,一个随着妈妈。他们挖坑,我们丢种,不一会儿,手上就沾满了橙红的刺鼻的农药。抬头望去,远处的田地里,除了几棵稀稀拉拉的树木外,只有大人不断扬起又落下的铲子以及年幼的孩子紧随其后,并不断丢种子的情形。耳中听到的是铲子落下大地沉闷的响声,玉米落入土地欢快的声响,偶尔还有一两句父母的训斥。最希望听到的,是在脖酸腰疼肚子叫时,爸爸对妈妈说:“歇会儿吧,孩子饿了。”这时,我和弟弟飞快地跑到停在地头的自行车旁边,踮起脚等着,望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用毛巾包着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下去。那一刻,爸爸通常会蹲在我们旁边抽支劣质烟,偶尔扭过头来看我们一下。妈妈呢,会趁机整理一下我和弟弟撒种子的盆子,再次把它们装满。当太阳公公露出笑脸时,自行车载着唱着歌儿的我们轻松无比地驶回家去。
难忘在烈日下,我们跟着爸妈到玉米地里锄玉米苗,随父母到半人高的玉米地打杀虫药。难忘盛夏时节,在高近两米的玉米丛中来回奔跑,充当背玉米叶出来喂牲畜的搬运工。更难忘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掰玉米。
永远记得夏日太阳的灼烧,玉米叶划破的伤口浸在汗水里的疼痛,但也永远不会忘记,妈妈脸上赞许的微笑,家中院子里挂满玉米棒的壮观和一家人在繁星下剥玉米时的欢声笑语。
童年不复,远离故乡,父母没有了以前的高大,家乡的变化日新月异,童年时的场景已不会再出现。而那片玉米地,却留在我永远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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