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寒风呼啸中,点点阳光生硬地从厚实的云层里挤出,周边的云亮惨白。家乡路上的雪厚厚的一层又一层,竟都结成了冰,再也印不上脚印。
我蜷缩在一丛灌木旁,饿极了,一阵一阵寒风带来一阵一阵抽搐,膝盖上的伤口还在绵绵不断地涌出血。我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偷偷溜出来,后悔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后悔没注意脚下那被风磨得光亮的结实的冰……
感觉背后灌木丛一阵翕动,就看见一个泥黄的,小小的,没有丝毫香气的馒头,接着是一双破烂不堪的草鞋和那双被冻得通红的肮脏的脚。我使劲挺起身来,只见一个流浪汉——寒风打在他乱蓬蓬,合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结的头发上,遮住了他一半的脸,衣服破烂不堪,如同蜘蛛网披在身上,唯有那一双眼睛明亮清澈。
耐着饿,我推拒了他的馒头,喊道:“走开!”。他明亮的眼睛珠疑惑的看着我,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收手,用那满是泥泞的肮脏的手剥开馒头最外一层,塞进嘴里。我看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剩下的馒头,看见他缓缓伸手递到我嘴边,看见他无言地点了点头,仿佛说着:“现在可以吃了。”那一刻,时间仿佛止住了,丝丝阳光刚刚好,洒在他浓密的眉毛,洒在他清澈的眼睛,洒在他高挺的鼻子,开了花儿般。
鼻子猛地一算,一股暖流在我全身翻腾着。我呆住了,只怔怔地盯着他眼睛,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痛楚。
他见我不动,又点了点头,摇了摇手。我猛地伸出手接住那个小小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咽下去一阵温暖芬芳。他开心地咧开那紫的发乌的嘴,眉眼弯弯,笑成了月牙般,清澈明亮,笑的刚刚好。
接着他从我身后扯了一丛草,给我的伤口止血。突然一个人出现在那灌木丛旁,妈妈?妈妈!我顾及不到流浪汉,窜进母亲温暖干净的怀抱里。“你怎么跟这种人待在一起?你没看到他有多脏!”母亲恶狠狠地盯着流浪汉,抱着我走开。“妈妈,他不是坏人,真的不是!”流浪汉焦急地比划着手势,连连摇头,明亮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助,无奈。我也焦急的看着他。
远远地看见他拼命挥舞着那丛草,挥舞着许多不舍。风再一次吹来,吹过他的脸庞,拂开遮住他脸的头发。远远地我看见了他的心,一颗温度刚刚好的心。
时隔多日,恍如隔世。每一次看见外面早餐卖的馒头总能想起他,想起他的眼睛,想起那一次他刚刚好,阳光刚刚好,暖冬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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