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酒为什么越陈越香醇,姜越老越辣,但我知道,乡音越久越动听。
“坐好了,船走了嘞!”船老大将船锚轻轻扔到船头,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便随即飘荡开来。站在船上的乘客的心也似船头的水波,开始悠悠荡起来。那船锚与船体的金属撞击声,便是我返家聆听乡音的开始。
长长的竹制船篙在船夫的胸前反复交叉着巧妙地画着半圆,棹子用绳子固定在了船帮上,随着一张一弛地划动,发出“吱啦”“吱啦”的脆响,在水中划出一个个小小的漩涡,而后飘散到广阔的湖面。
多少个晴好的日子,水面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刚刚可以摇得动棹子的我吵着要学划船,外婆就和我并排坐着,一人划一支棹子。我的力量当然赶不上外婆,外婆就索性让我一个人划。结果船一直在原地打转,我脸涨得通红,外婆却在旁边看着我的窘样开心地一直笑,一直笑。我总是抬不起棹杆,水花四溅落在身上,外婆假装生气,我则故意装委屈。一老一少的欢声笑语随着涟漪一圈圈散开,阳光也跟着欢快起来。
船驶出了河口,湖面渐渐宽敞,波浪也越来越高。船头迎面而上,与波浪撞出了一朵朵白色的水花。那声音就像是赤脚踩在小雨过后的沙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一朵朵水花开在湖面,瞬间又从船头向两边散开,随即涟漪便布满了小船的周围,伴着行船的“哗哗,哗哗”声,在湖面快乐地飘荡。
船行得越来越轻快,湖面也越来越宽敞。我兴奋地将水撩起洒向不远处的荷塘,层层叠叠碧绿的荷叶里,水珠儿摇摇晃晃一颗颗落入水中,叮咚、叮咚作响,多可爱的声音。它们在欢迎我,这是我的乡音啊!
自小生活在船上的人都喜欢游泳。儿时的我几乎整个夏天都泡在水里,跟着表哥表弟一块游泳,但我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我总会被他们闷在水里,喝好多的水。湖水喝得多了,也就学会了游泳。身体在湖水中自由穿梭,耳边萦绕着“哗哗”的清脆水声,这是至今梦里都不会忘记的乡音啊……
一路乡音陪伴,终于到了目的地,外婆的小船正泊在河湾,乌篷上缕缕的炊烟升起,鲈鱼与锅饼的浓香正飘散开来,弥漫河湾……
外婆拿着勺子出来:“回来了!”
“我回来啦,外婆!”
桨声悠悠入梦来,多么优美的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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