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7、8岁的时候坐火车到成都,第一次坐火车感觉很新奇,觉得火车真的像一条龙。成都姨婆家就在草堂旁,沿着草堂的围墙走,但是没有进去,心中对里面有渴望,但是大人说那里有什么玩的(也许是久处兰室不知幽兰之香吧)。后来成都断断续续去了很多次,依稀记得免费进去过一次,但当时太小,记忆已经模糊了,等到我都成了大人,我的女儿也有7、8岁时,再进草堂,才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草堂大门是文化景点中常见的仿古建筑。门内门外真是两重天地。门外是钢筋混凝土筑就的现代都市,热闹但却容易让人产生疲劳感。而从门外向草堂内窥视则是一个抛却了大都市繁闹的自然世界,一步跨过大门我便完全融入了他的世界。溪水伴于俊秀的树木脚下,小屋藏于密林之中,又有几束阳光透过树间的缝隙射落在绿地的小草上面。闭上眼睛则可以欣赏小在溪水的伴奏下清唱,真是无一处不让人感觉细腻,整个身心在这样的环境也完全放松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弯弯的门别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什么地方?柴门!我记起杜翁笔下的柴门,那该是极为简单的茅草覆顶的,还略带一些歪斜的柴门呀,可我眼前分明是极堂而皇之端端正正的黑瓦釉木的建筑。这哪是什么“柴门”(后人已经修改了当年的模样)。穿过柴门,有碧水一泓,石桥一座;有榕树流绿,楠木吐秀。在那浓阴簇拥中,又是一座敞厅式的建筑赫然而立,这是大厅。
大厅中央是杜翁的一尊铜像,诗人低首捋须,深思苦吟,仿佛那些华章就这样一首一首地吟出,也就是他这一苦吟,吟出了半个盛唐。导游正在那里讲述:“摸了杜甫手,诗歌出自口……”细看,果然,杜甫的手已经被世人摸得光滑透亮,和身体的颜色孑然不同。我的女儿兴致极高地摸了又摸,跟诗圣握手真是别有意义,我也斗胆地摸了大诗人的手,有些惶恐,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后来我女儿真的就做了一首打油诗,这是后话。
跨过一座小木桥,但见竹子一丛。摇曳的竹阴中,闪现出茅草的屋顶。这时我猛然意识到,我这才真正走近大诗人。这是三间低矮的草屋,屋内幽暗,泥墙的缝隙透出了丝丝微光。中间为堂屋,左边是卧室,一张床榻,早已蒙上了厚厚的尘埃。堂屋中靠门之处,置放着一张简易的木桌,桌上端放着笔墨纸砚。这就是诗人的草堂。我伫立在草屋前,这里竹篱围护,当年他就栖身于此,有过“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无奈,但也是在这里,他喊出了那个时代的音:“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样超然高洁的心性,怎能不让后来者由衷地折服!依依惜别草屋,徜徉在诗人那无数次走过的花径上,这里早已没有了花香,更没有了“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的情趣,而变成两堵极为气派的赭红色的墙夹起的小道。但不知怎地我却仿佛进入了诗人的时空,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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