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广场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孩跪坐在地上。
她的面前有粉笔写就的几行字,大意是母亲重病,希望能得到帮助,字迹很清秀,看出来曾经的聪敏。皮肤黝黑,但一双大眼睛已经失去了应有的神采,像一个深潭,黑暗,深不见底。那里面空洞的令人心惊,没有伤感,没有乞求,没有无奈,没有不甘。只有无尽的绝望,还有疲惫。
很多人从她面前匆匆走过,没有人有时间往她的小瓷碗里放上一枚硬币,甚至并不曾给她一个短暂的眼神。
她仍只是坐着,眼神麻木,表情僵硬。
街那边摇摇晃晃走来一个小孩,羊角辫随着脚步一颤一颤,白净的脸上有独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孩童式的微笑,冒着丝傻气。她牵着母亲的手,看起来美好的像一束清晨的阳光。
当她路过这个看起来脏脏的“小姐姐”时,停下了脚步,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而她仍然是呆呆地望着,并没有因为这打量而生出一丝其它的情绪。时间仿佛在眼神交会的那一瞬间凝固,两个世界意外地在自己的轨道上与陌生的对方相撞。
她首先从自己的包包中翻出了一张纸,走到“小姐姐”的面前,蹲下来,细细地擦拭着“小姐姐”尘土满布的脸庞。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表情不再是先前的呆滞,而是有一些不可置信,有一些疑惑,但她并没有动,仍是僵僵地跪坐着,任她擦拭,不远处,小孩的母亲满脸戒备地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
她擦完了,看了看,自己觉得还满意,就走到垃圾桶边把纸巾扔了,又走回来,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的妈妈是不是病了?这上面有好多字我不认得,看不太懂。”
她的眉挑了一下,近乎缓慢地点了点头。
于是小姑娘开始蹲下来翻包,掏掏弄弄了半天,终于从一个暗袋里挖出了一方包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再打开,里面是一小沓的五块与十块,总共三十伍元伍角,她献宝似的递到“小姐姐”面前,笑着说:“姐姐,我本来是想去带小熊回家的,但是我想,小熊一定会更愿意让你的妈妈快快好起来的。”
她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似乎在这样一笔“巨款”面前有些不知所措,顿了顿又发现自己应该去接,于是双手在自己并不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去接,半晌僵硬的脸上拼命拉开一个笑容,又说了声谢谢,声音沙哑而有些发虚,应该是长时间风吹日晒、营养不良的表现。
小女孩挥挥手便跑走了,留下一群面有愧色的大人。
大人们有些羞愧的开袋解囊,却仍然没有人放进她的破瓷碗中,而是蹲下来,放进她粗糙的双手中。
我分明的看见,她的眼中有盈盈的泪,也有重新燃起的希望。
总还是会有一些美丽,如一束光,照进我们的生活,照亮我们的希望,那就是人性的光,那是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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