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略显破旧的后院本质上早已同那老房子一般,日日苟延残喘,但石缝间时而腾然而起的生命还是为此掩饰了它风烛残年的岁月。
屋上有缕飘渺如仙,若隐若现的白烟升起。这令人心醉的炊烟,我何时忘却过你!
一双脚走出来的羊肠小路,从后院通到厨房。那路的两旁,支起的竹竿子,挂满了色香味具全的腊肉,香飘几里。这何尝不令人为之心动呢?
厨房门边的角落里放着青红两色的辣面团。青的放了青菜,红的放了辣河虾。想吃时,拿出来油炸到金黄便盛锅。趁热吃了,好不快活!
古人云:民以食为天。自然要食得好,食得妙,还要食得地道!做到三者兼备的,非外婆莫属了。
故乡地处荆江之地,自是少不了吃鱼的。刁子鱼是土生土长的淡水鱼,又称“尖嘴白鱼”。肉质鲜美,既弹滑又细嫩,甘甜可口,让人忍不住地想起了“桃花流水鳜鱼肥”的诗句来。
无关紧要的我说也无用,倒不如开门见山:先是起锅,放几勺菜子油润锅,还要点香拜拜灶神,这才算是开锅了。火势大了,要不得要糊鱼。火势小了,要不得半生不熟。外公守在灶前加柴火,掌管着火候,外婆持锅。两位简单淳朴的农家人彼此心有灵犀,着实让人羡慕哉!
润锅了,便入正题:先是将切好了的蒜子放入沸腾的油锅中炸至金黄酥软,再放入洗干净了的刀子鱼。毋需切块,整条放入便是。此时便要各自忙活一番了:外公将柴火一次次分批加,生怕火势大了。跳动的火苗里,我看见那枯树枝的影子走完它殆尽的青春……惊惜之余,处婆早已加了一碗水,把在锅中备受煎熬的刀子鱼灵活地翻了一面,又放一勺料酒、辣酱、盐、香油,还有面粉。外婆的小橱柜中的调味品真是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外公不再加柴了,他年迈的手爬满了岁月的沧桑,他那张饱受风霜的脸默契注视着灶里的火。外公,你是否想起了逝去的青春?你们一代人留下的,是说不尽道不完的回忆。你们如同是在幽谷里怒放却永不见天日的花,孤独的凋谢、零落、残破,却从没人发现它们也曾青春过、勃发过、失望过。
鱼已炸至金黄,盛出了大锅,外婆赶忙将红辣面放入锅中。不是炸,却是煮,静待几分钟,已煮成了稠糯的酱料,均匀充分地淋在鱼上,一道色香味具全的鄂菜代表便出锅了。于是围着桌子,开始吃饭,其乐融融。
那以后我便是很少回去了,我选择沉默和逃避。也许失去了,再不会回来。因为我选择,面对原来记忆的那片洁净的大海,春暖花开。
这也许就是我的愁罢:问君能有几多愁?怡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此时此刻,亦是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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