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站在家门口,看着远远近近的万家灯火,夜空中绚烂耀眼的焰火,听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心底却是一声叹息:味道最正最浓的年夜饭,怎么没味儿了?
往年,除夕那天,刚吃完午饭,奶奶家就已经济济一堂,欢声笑语了。女人们在厨房里叽叽喳喳,边聊着家长里短,边帮奶奶准备年夜饭;男人们则早就在堂屋里摆下牌桌,陪爷爷打麻将;我们这些半大孩子则另有重任---贴春联。其实主要是姐姐在干活,哥哥和我纯属“无事忙”,不时对姐姐的劳动成果指手画脚一番;要不就窜去厨房,在奶奶她们已经摆好的菜盘里偷拎一点儿,塞满嘴巴,然后被故作愤怒的妈妈轰出来;再不然就挨到麻将桌旁,装着帮爸爸他们清点胜利成果,顺手牵羊一两张票子,却总是被眼疾手快的姑父一个爆栗子,然后引来厨房堂屋两处的哄笑。妈妈她们年夜饭准备得差不多时,也会出来观战,却很少有人能“观牌不语”,堂屋里也就更加热闹了。
夜幕降临,鞭炮声由稀稀落落转而密集之时,我们家的年夜饭就开始了。厨房门一开,热气扑面而来,伴着阵阵欢呼声,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陆续端上桌。以爷爷为首,大家依次就坐,在灶膛口忙活得满面红光的奶奶总是最后一个被我们死活摁到桌旁。倒上酒和饮料之后,大家举杯相庆,回忆过往,展望未来,说不完的祝福语,笑不完的开心话。暖黄的灯光下,蒸腾的热气中,是相亲相敬的一家人,那年夜饭的味道似乎也越发美味香浓。
今年,除夕那天,却有些不同了。姑姑一家刚放假时,拎来了几盒看上去包装贵重的礼品给爷爷奶奶,当即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他们一家去海南岛旅游过年。爷爷奶奶的脸色当时就不大好看。爸爸由于船员证书还差三个月的任期,只能滞留船上。下午,伯父伯母把哥哥送来之后说单位值班,就不见了踪影。年夜饭就剩下了奶奶和妈妈在忙活。麻将打不成了,爷爷坐在麻将桌边闷闷不乐。哥哥躺在沙发上心无旁骛地玩手机,我只好独自一人试着贴好了春联,然后去厨房帮忙。昔日热闹非凡的小院显得有些冷清。年夜饭端上桌,尽管也是满满一桌,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是衬得桌子太过宽大。没人陪爷爷喝酒了,今年的酒似乎也辣了些,爷爷每喝一口都皱着眉头。妈妈和哥哥都在玩手机,一个忙着回复朋友、学生们的拜年短信,一个则不亦乐乎地刷微信QQ抢红包。我和奶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满桌的美味佳肴,但谁也没尝出个味道。
年夜饭的味道变淡了,年的味道也就变淡了。网络上、现实中我们都在吐槽“过年没劲了”,但有没有想过,其实真正变得没劲的是我们自身:是我们把自编自导的祝福语变成了照搬网络批量转发;是我们把一年一次最该陪伴家人的温馨时光变成了过节旅游;是我们把真心诚意的年礼变成了价格上的人情攀比……年的味道变淡了,我们的人生也就寡淡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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