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际的荒漠,漫天的黄沙,弥漫成一种亘古的寂静。仅容我们栖身的灰褐色的都市丛林如茫茫汪洋中的一叶孤舟,被荒漠噬啮,黄沙笼罩。
我们翻出先辈遗存的古诗,想仔细去体味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的意境。但是,目睹眼前的荒漠和黄沙,无论我们怎么去吟哦咀嚼,竟丝毫读不出一丝的放旷与壮美,有的只是静默的如死一般的沉寂。诗中的意境终于成了记忆中的那个凄美的传说。很久以前,我们一直在孜孜探求楼兰那个遥远的国度杳如黄鹤的本源;而今,或许我们根本无须再寻。现时供我们栖身的如丛林的都市就是我们自己的楼兰。唯一让我们倍加悲哀的是,楼兰古国香销玉殒之后,还有我们去寻踪觅迹,我们魂断之后,还有谁去寻觅、凭吊呢?
我们总是幻想着走出灰褐呆板的丛林,踏迹无边的荒漠和黄沙之中,为的是去追寻哪怕是一片落叶的芳踪,抑或是聆听到一声寒鸦的悲鸣。这曾经象征着没落和衰颓的枯叶和悲鸣,现在竟凝结着我们对生命的全部的希冀和渴求。“枯藤老树昏鸦”的凄凉确是令人柔肠寸断,而今呢?何处还能找见这见证过生命的光华和律动的枯藤与昏鸦?这曾经让我们肠断魂销的枯叶与昏鸦,如今又令我们梦断荒漠黄沙!
跋涉得太久了,我们想捧一抔尼罗河的清江水,但水凝滞如死潭,苦涩如泥沙。这曾经滋养了万物生灵的江水啊,竟也流入了生命的谷底。颓然仰卧黄沙之上,抬头企图看看曾经蔚蓝的穹宇,却不见一丝鸟的痕迹,只见灰暗浓密的沉沉氛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苍凉中的死寂让人毛骨悚然。
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生命没有了出口,密闭的时空令我们见不到些许光亮。心底的一个声音告诉我们:不要再挣扎了,生命已到尽头,苦难的源头就是你们自己!
曾经令我们骄傲不已的“万物之灵”“宇宙主宰”的童话瞬间如流星般幻灭殆尽。是我们亲手屠戮了万物苍生,同时,也亲手挖掘了自己的坟墓。
最后,我们滴落了最后一滴清泪。这滴泪,映出草长莺飞的生机,回放了宇宙生灵的蓬勃,然后跌落黄沙,转瞬即逝,生命也随之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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