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田野里的油菜花多半都谢了,桃花、映山红开得到处都是,太阳也常高挂在空中,但常又会收起他的笑脸,摆出他阴沉的一面,接着就给你一场雨的洗礼,花草在雨的滋润下绿如油膏。然而在这乍晴还雨的季节里,有些老人挺不住,纷纷住进了医院。
奶奶年迈体弱多病。这回她的脑梗又发作了。住院当天父亲便拉着我直奔医院而去。矮矮的拉顶,两人一间的病房,还有人们探望亲人发出的嘈杂声,混合着药水的气息氤氲在空气中。如此熟息的味道,我好像应为亲人经常住院的缘故成为这里的常客:爷爷曾应为车祸来过,外公也应为血管堵塞住过,这次是奶奶,奶奶是二次进医院的病房,而且一住便是几个星期。每当亲人一有风吹草动,最忙碌的就是父亲。父亲是家中的独子,母亲有一姐姐,有关接送、办住院手续、探望这些任务都结结实实地落在父亲的肩膀上。
我和父亲来到奶奶的病床前,奶奶就坐在床边上,一手扶着床边,看到我来,她就眯着眼打量着我,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的皱纹少许被抚平了些,乐呵呵地叫着我的名字,有把歉疚的目光投向了父亲,好像在说:“又给你添麻烦了。”父亲赶紧拿起各类报告单仔细地看了一遍,又脚步匆匆地跑到护士那询问各种情况。父亲常常这样奔跑着。临走前,父亲安慰着奶奶,让她身体多保重,就这样奶奶用恋恋不舍的目光送走了我们的背影。
出了医院,暮色早已笼罩着大地,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仿佛不知晓,在医院里上演微笑背后的虐心悲剧。但我们都静默着,谁都没有说话,把这份安静保持到了家里。
室外又起风了,猛烈地拍打着窗户,窗户颤抖地发出“砰砰”的声响。父亲让我把作业本拿出来,父亲高大的身影投在书桌上形成一个轮廓遮挡了大片的光亮,我觉得我和父亲已经差不多高了,奶奶也会开玩笑说:“你都可以穿你爸爸的衣服了。”可妈妈却说:”不行,他的肩膀没他爸爸宽。”
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像父亲一样有宽阔的肩膀,为他撑起点什么。
父亲继续给我讲题,他洪亮的声音仿佛要改过风拍打窗户的声音。
父亲总是那么大声讲解题目,即使在生病住院回来后几天,也是那么大声地上课,母亲总是让他小声点,小声点,可不一会儿教室里又鼓起他洪亮的嗓门,像只不知疲倦的海燕充满了战斗的激情,要么下课后才挪动费力的脚步,把一个蹒跚的侧影映入教室的窗户上,望着他的身影,我多么想冲上去背起他,可是我面对这么多同学,我只能收起泪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以后几天,父亲总是匆忙地扒了一碗饭后不见了踪影,我问母亲,才知道父亲头去探望奶奶了。然后带回月色回来,父亲又给我讲题。灯光下父亲宽阔的肩膀挑连头,一头是家庭,一头是事业。
家,因为有了父亲有了主心骨,班,因为有了父亲有了活力,老人因为有了父亲有了依靠,而我因为有了父亲有了全部。我、母亲、老人、学生则是父亲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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