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阅读完《报任安书》时,我的脑子里只有“直男”二字,好像看到除去《询问司马迁》中“始终追求善良和正义的心灵,心灵总是在剧烈而又严肃的跳荡着”的他,坚忍不屈着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他伟大形象之外的样子。不为别的,只为司马先生那一句“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也许你要说,现在的人重事业轻家庭都不足为奇,更何况远在两千年以前的司马迁呢?可就如现在也存在众多热爱家庭的好丈夫一样,古时候也存在着书写《浮生六记》、带着妻子畅游天地的沈复,与李清照相濡以沫的赵明诚,那么以此类推,相信在民间这样的例子也不算少了。而相比之下,单从司马迁这一句话看来,我真是为他的妻儿寒心啊。就算是为了表现自己真真是“独身一人,孤立于世”,就算这根本不是这篇文章、乃至这一段的重点,他能将这句话写下来,我想他也算真正配得上“直男”的称号了。
想到这,我真是为司马迁的妻儿打抱不平,然而当我正要跟小伙伴们“举报”司马先生的“直男”事迹时,他那刚正不阿的样子又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再次阅读几遍《报任安书》后,我真正被这位“钢铁直男”打动了。他是有理想的,为了那个也许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理想,哪怕遭受冷艳嘲笑,哪怕背负屈辱的宦官之名,他“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都只因“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我想这也就是《询问司马迁》中“在受尽专制君王肆意蹂躏与惩罚的淫威底下,依旧保持着这种秉笔直书的品格和勇气”的司马先生吧,引得班固也衷心赞颂他:“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
他在《报任安书》的开头就解释,自己没有“不相师”、没有“用流俗人之言”,他被误解了多久,被那一双双狰狞的眼睛盯了多久,都没有什么话能拿来宣告天下“我是清白的”,在给友人的信中,习惯了被误解的他也只能说“仆非敢如此也”。他原本是一个多么刚强正直的人,却也未能在笑里藏刀的势力场中保全自己,最后只能在恐惧中谨言慎行。可在千疮百孔地走出势利场的那一刻,留下的,仍是那个不过想“成一家之言”的他。
写到这里,我不禁要说,先前那个质疑司马先生的自己真是幼稚,怎么就不想想那个遭受了残酷宫刑的他有何面目回家,面对妻儿,面对那个曾是、却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家。也许鲁迅先生口中的那个写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司马先生也曾躲在屋后,用自己最后的温柔,偷偷地看看妻儿,回忆起以往幸福美好的生活,他不禁想伸出手去抱抱那满地乱跑的孩子,搂搂那窗边日夜等他归来的妻子,但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悄悄地看着、念着、爱着,毕竟连自己都快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又哪来的勇气去给妻儿承诺以往的生活?
或许司马先生真的就是一位毋庸置疑的直男,但,钢铁直男也有一颗热腾腾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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