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起床啦!”表妹在我耳边大喊。我揉着腥松的眼睛,“哦,好啦。”拉开窗帘,屋外阳光多么明媚,鸟儿叽叽喳喳飞过,又是晴好的一天。
一路上表妹有说有笑,指着蓝天,指着绿树。今天,周围一切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的美丽。她父亲今天出院!
同安第三医院。气氛似乎因为那冷冷的白墙而显得凄凉。走进医院,扑鼻而来的是掺杂在一起的浓烈的药味,和使人窒息的消毒水气味。大厅里,走廊上都是一种死一般的沉寂。洁白的护士服,病人痛苦不堪的脸色,病人亲属失望或担忧的神情,一切都显得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我拉着表妹匆匆跑开。
推开601病房的灰色木门,似乎温暖了些许,可迎面而来的却是另一种沉寂。姑婆、舅妈和阿姨都有哭过的痕迹,红肿的眼袋,神色忧虑。家中几个顶梁柱似乎也不那般气魄,神气了,个个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伯父在阳台那抽着烟,那呛鼻气味弥漫了整个病房,他仍在抽着烟,废烟头散了一地,带着少许烟灰;爸爸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眉头紧锁;而几个叔叔则在一旁呆望着某个角落,似乎在那儿能捕捉住希望。
素白色的病床单子上坐卧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是灰暗的,没有生气;他的嘴唇龟裂了,没有一点儿血色,似一片枯叶;他那本应是黑色发丝中,却密掺着白丝,脸色苍白枯黑像被蒸发干水份的花瓣。“爸爸”表妹放开我的手,扑向她的父亲,她父亲的眼睛中一下子又了希望,它在与死神抗争,因为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是他最爱的女儿,更是他生命的动力。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被女儿制止了。“爸爸,你前几天刚好,别又受寒了,要说什么以后再慢慢说吧。你终于又能陪我玩了,太好了!”她亲昵地靠了靠父亲的肩。父亲笑了,他慈爱地抚了抚她的乌发,可是为什么抬手这么吃力。“我知道你今天出院特意来接你。你瞧,这是你最爱吃的苹果。”她从口袋里摸出的一个红通通,晶莹诱人的大苹果。“爸爸不饿,你吃。”父亲将苹果又重新放回女儿手里,看到这里,众人的眼眶都湿润了,只看见一个天真无暇的小姑娘和那个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父亲两人对视,欢笑,银铃般的童声和一种深沉而又沙哑的笑声,很微弱,很微弱。他抱着女儿,良久不语,眼眶中分明荡漾着泪,“爸爸,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说罢把爸爸的大手放进自己的温暖的怀抱里。
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怎么知道面前这个慈爱的父亲,竟已是肝癌晚期了,今天,哪是病愈出院,而是被医院下了“必死状”,被迫回家了。这个病房被女孩和父亲深深的爱温暖着,死神似乎却步了。死不再可怕了,因为心中有爱,身边有亲情,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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