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痛苦的或者痴缠的,就那样盘踞在我心头,解析不得亦领悟不得。
——题记
鸟啄落花,春天将残。我似乎已经跑了很久了,因为这身躯已经支持不住了,那发酸的鼻腔以及沉闷的胸口似乎在证实这个想法,“砰——”,我终于倒地不起。一抹白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模糊的眼睛早已没有了焦距。
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入耳的是淅淅沥沥、凄凄然然的雨声,接下来传入耳中的是一抹苍老的声音“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状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这时一股清香掺杂着淡淡茶香迎面扑来,缓解了原本有些许发酸的鼻尖,我缓缓的睁开眼,看见一位和我爷爷年纪相仿的老者,白霜满鬓,眺望远方,不知是在看雨还是若有所思,那口中所低喃的却有些模糊了。
我微微直起身子,似乎打扰了这样一幅画面。“喝一杯再听听这雨声吧。”我看见桌上泡着一杯茶,不论是茶具还是茶杯竟都是难得的古朴。
茶微入口,氤氲弥漫。我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开始讲:“这耶律楚材所说的果真不假,碧玉瓯中思雪浪,黄金碾畔忆雪芽。只是可惜,这茶现在以少有。”老者眼中微微有些诧异问:“你看过《西域从王君玉乞茶因其韵七首》?”我笑笑:“我没看过,到时我爷爷颇爱茶道,我……”我的话同我的笑容一同凝固,老者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窘迫,笑笑说:“那他一定是爱雨之人。”我不可置否的微微点头,沉默。
爷爷的确是个爱茶之人也是爱雨之人。我从小跟在他的身边,受到了不少熏陶,所以才会让这般小小年纪的我能那么成熟的说出那些话。跟爷爷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我以为可以就这样一辈子的,安安静静的。最初到这里的怨恨全部被那个在下雨时坐在屋檐下听雨的爷爷所净化,他用一盏茶、一幅笑颜,构成了我整个世界。
可是我却忘记了这世间本有的规则——生老病死。爷爷的重病使得爷爷无法再抚养我,母亲接到这个消息后来接我走,我本准备以照顾爷爷为由迟迟不肯走的,却奈何母亲不仅洞悉了我的意图,还请了人来照顾爷爷。我没办法,只好找各种理由一拖再拖。每天在床边照料爷爷的我最清楚,爷爷这几日都不曾醒来。我想替爷爷喂食平常来吃食的动物,可奈何连动物都不肯前来,我站在空地上默然哭泣,好像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爷爷病逝了,我终于没有了借口。母亲扯着我的衣服似乎想强硬的带我走,我看着她却红了眼眶,不及她反应,便冲进了滂沱大雨当中。
我知道这不是母亲的错,可我却一味的责怪她,似乎她不来爷爷就不逝去似的。其实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我到底在怨她什么。
老者又啜了一口茶说:“这人生境遇不同,这雨中感受也就各异。”我站起来,走到雨中,雨飘飘洒洒的落在我的身上,我说:“这雨如此酸涩。”老者没有说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那个世界里,只由一盏茶和雨构成。
我坐回老者的身边,我说:“这雨声所敲打的,除去岁月的回响外,是不是还有昔日难再的痛苦与欲说还休的惆怅?”老者笑而不语,只是指了指从屋檐落下的雨,那枯槁的手指像是寄托了我所有的心愿一般。
这一次我又走在了雨中,却没了酸涩只由索怀。
我回到老屋,看见母亲颓然的坐在屋前,任由屋檐落下的水珠打在她的发梢上从脸上划过完美的弧度,落下。
母亲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欣慰的笑了笑向我这边急忙跑来,当我被她拥入怀中时,我看见她裤脚已经干褐的泞泥兀自的哭了,我哽咽着,母亲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说对不起。
我突然像是回到了那个刚刚被母亲送到爷爷这里来的时候,那时我告诉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原谅她。哪怕她只是不想让我因为爸爸的仇敌而让我受到伤害,可我始终放不下母亲因此跟爸爸离婚的结局。我又突然像是回到了某个雨天,我坐在爷爷的怀里学着他说老气横秋的话,被他说我人小鬼大……
过了好久,我终于还是学会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下听雨,看着雨中行人,揣测他们的故事,却始终不得要领,也许在人生的雨中,那些感喟的便是人生。
本文来源:https://www.010zaixian.com/zuowen/1500zi/95227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