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夏天,学校的凤凰树下,认识了橘子。记得那时她穿得一身大红,大摇大摆地走到我面前。还记得那时凤凰花开得很灿烂,阳光零零散散地洒在花瓣上,很梦幻。
橘子盯着我看了好久,突然咧开嘴笑了:“你头发上有瓣凤凰花。”我急忙抬起手,尴尬地取下那瓣花,我深深地感觉到脸蛋在微微发烫。我是个不善交际的女孩,可以说是有些抑郁,而橘子却很是大咧,她依然笑嘻嘻地,柳眉下的眼睛总是弯成初出的月牙。“你好,我叫橘子”,直到后来熟了才听她说起那天其实很期待我夸她的名字好听,而我当时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酸溜溜的。”自那天起,橘子就成了我最亲近的朋友,我们总爱去半岛海滩上捉螃蟹,或者是坐上大巴到几十公里远的郊外去爬山,或是去游乐场玩最刺激的游戏,她最爱的大摆锤却是我最怕的。
渐渐地,我也开始变得外向,每当我哈哈大笑的时候,橘子总是很自豪地拍着我的肩膀说:“瓶子,我影响了你的一生,哈哈。”瓶子是她给我取得,一开始总觉得别扭,后来却感觉亲切无比。橘子能写得一手好字,最高曾得过市里的一等奖,我房间里高高挂着的顶天立地就是她写的,她表好框送我的时候,着着实实把我雷到了“我又不是男的,干嘛送我顶天立地”。而她却非常自豪地说:“这是我传授给你的,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能顶天立地。”听了这句话,我的心像挂了几千斤重的铅一样,掉进了万丈深渊,分离,是我从未想过的问题,也不想去想的问题。然而,却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又是夏天,我们相处的日子快一年了,今年的凤凰花是开得最灿烂的,我和橘子又坐在凤凰树下感受着阳光透过叶缝照射下来的温暖。一滴血,悄无声息地滴在了地下,我惊愕地抬头,看见的是橘子鼻子里缓缓直流的血,“橘子!”我惶恐地叫出声,双手颤抖得不知如何是好。
橘子一把捂住鼻子,依然弯着眼睛笑着:“没事,是太上火了鼻子爆发了,很快就好。”我半信半疑,没有再去追问。日子是渐渐地接近了暑假,我开始拿一本大本子写我的暑假计划,全是和橘子在一起的计划:去北海滩看海景,去爬凤凰山,去嵩溪钓鱼……当我拿给橘子看的时候,她却不再笑,毫不留情地甩在地下,头也不回地走了。第二天,橘子没来上学,第三天,第四天……我在凤凰树下的等待,渐渐褪色。暑假的第一天,我决定上橘子家找她去。橘子妈妈开的门,一看见我,她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此时,我的心感觉揪成了一团。橘子妈妈哑着声告诉我:“橘子在人民医院,白细胞扩散。”后面的话我一个也没听进去,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医院的,直到那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惊醒了我的神经。
橘子是一点也不讶异我的出现,她苍白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她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我。我们对望了好久,像初次见面那样。她困难地从被子下抽出一本笔记本:“瓶子,这是我写的暑假计划,你可能会更喜欢。”翻开第一页,是我生日那天一起照的大头贴,记得当时我一直埋怨橘子长得比我白。后面的字,我一个也看不下去,泪水已经遮住了视线,我合起本子,抓起橘子的手开始痛哭:“抽我的骨髓,大家都说我们像姐妹,一定可以的,抽我的血也可以,橘子,怎么办,我要怎么救你!”橘子微笑着,有点艰难地开口:“不哭,等我好吗,过几天我就到美国去,一定能治好,到时我们再去过个完美的暑假。”我抱着橘子给我的本子,走出了医院。
橘子去美国的那天,我没有去送机,我抱着她写的本子,在凤凰树下一页一页地翻,偶尔天空有一架飞机飞过,就会抬头凝视很久。橘子,加油,我在凤凰树下等你,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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