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二舅家之前,听说过二舅状况,说是活得窘迫而落寞,他唯一的儿子也疏离了他。曾经,也听过老人被冷落的事,没想到,这次的主角竟然是二舅。
到得二舅家时,已经是下午了,二舅没在家。我在大舅的表哥家吃过晚饭,再去看二舅时,天已经漆黑了。
二舅住在外公遗留下来的祖屋处。
那里曾经是个四合院,几经改造,却依然透出厚重之感。
儿时的我并不喜欢二舅家那陈旧的木房子,因为光线不够穿透,总觉得阴森森的,让人没来由的惶恐不安。好在每回二舅与母亲坐在屋里拉家常时,表哥就会带着我出去玩。
二舅家屋外有一吊井,井口是圆的,我最喜欢趴在井口看表哥打水了。他把一个系了长绳子的木桶“咕冬”地丢下深井里,手腕一甩绳子,带着几分潇洒劲,然后,浮在水面的木桶一倾斜,水乖乖地就进了木桶。由此,我对表哥简直顶礼膜拜,我也无数次地学着表哥那样甩动绳子,但不知是力度不够,还是技巧不娴熟,始终不能打满一桶水。表哥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教我,但只要听到二舅喊声“贵州佬”,他就不理我的纠缠了。
表哥名叫贵州佬,乡下有种习俗,把孩子看得越金贵,那名字就取得越低贱。
贵州与湘西交界,那里穷山恶水的,要是碰到年景不好,就会有穿着苗服的女人携着孩子过来乞讨,他们通常会用自家染的藏青色的土布包着头,身着蓝色的长衫或苗裙,衬得人又黑又丑,但给人感觉却很熬实,仿佛经得起大风大浪似的。所以单看“贵州佬”这个名字的寓意,二舅是用了一番心的。
贵州表哥很听话,通常二舅的声音还没有落,他就打满两桶水,拎着水桶欢快地奔回家,桶里的水也撒着欢儿弹跳起来,晶莹剔透的水珠落了一路,那画面很诗意,现在回忆起来,不由得想起苏轼的“白雨跳珠乱入船”,不过用“白雨跳珠乱落地”更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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