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洗净了山脚下花岗岩上的尘沙,瓦屋上残留的雨水顺着瓦沟慢慢地聚集,快到屋檐时便汇聚成凝聚力很强的一滴,等到流到屋檐便滴答一声跌落下来,在空中画一个很亮的垂线,之后垂线中断,水滴在屋檐下炸开一朵很不起眼的小花。
太阳从高高的山顶探出头来,像贪睡的少妇一样慵懒倦怠,却羞红着脸。但一会就精神了,像披一件衣服那样把光热轻轻地覆盖着这静谧的古镇。
古镇很有些年代了,有记载的历史也在1000年以上。古镇大多是老朽的木屋和极珍贵的窨子屋,一条窄窄的卵石街,青花瓷一般古色古香。当然也有与古镇不协调的音符,那是木屋中胡乱参杂着的几栋现代小洋楼,虽然也算得上高端大气上档次,但看上去似乎很有些碍眼,好在古镇人从不苛求,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也就见怪不怪了。
古镇很快从几缕被阳光撕碎的晨雾里醒来。最先醒来的是古镇人,各家各户的屋门次第开放,像是开了城门洞要放行围城里的人似的。便有人什么也懒得做,先在屋檐下默默地坐一阵再说。
老人率先把鸡埘打开,几只被囚禁了一夜的成年鸡争先恐后的往那老榕树飞去,那里有老人撒的白花花的大米。鸡们便一边啄食一边咯咯地欢叫,这该是它们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吧?一阵呼呼的晨风吹来,满树的榕树叶如一群金色的蝴蝶簌簌落下,像一个诗人草草写成没来得及分行的诗句。鸡们吃光了大米,公鸡啪啪地拍打几下粗粗的翅膀,之后便是很舒服的引颈一声长鸣,吓得一群麻雀从屋檐上惊起,吱吱地飞到远处去了。古镇的热闹似乎就是从这一声鸡鸣开始的。
古镇人渐渐地汇聚到古镇上来了,瞎逛的,购物的,观景的,顿时寂寥的古镇一下子江湖起来了。
卵石街尽头的野地里狗尾巴草茂盛到了极致,孩子们吃过早饭,嬉闹着,奔跑着,各自摘上一棵,互相蹭着对方的嫩脸蛋,哈哈地大笑着。大人们眯着眼笑着看,却时不时故意地训斥几声,那些小屁孩却根本没听见或者根本就没听。其时薄雾早已淡化,阳光业已温暖了整个古镇。
古镇不多的几个男人穿着高筒套鞋,提着蛇皮袋和镰刀走向田间,开始了每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女人们把刚洗完碗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拉着孩子去学校或者幼儿园,常常地家中就只剩下一个老人和一只老狗了。其时孩子早就挣脱了女人的手,一路蹦跳到石板桥,也像一个诗人一般倾听着那潺潺的流水声。女人在不停的催促着,因为等会儿她们也会去田间割稻。时下古镇种田人不多,但也有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耕读传家的,是他们点缀着古镇的田园风光。
邻居老王家的漂亮女儿回来了,时髦新潮得让古镇人大跌眼镜。她打着一把遮阳伞,一丛小辫儿从肩上散开去,在古镇的卵石街上袅袅娜娜地走,让人想起戴望舒先生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忧愁的姑娘。
秋雨其实早就停了,太阳也热辣辣地充满了古镇,可是老王的女儿却固执地撑着伞扭动着好看的腰肢风姿绰约地走,成了古镇这幅油画最点睛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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